如果此時頂著城防炮陣強攻,陽升軍必將付出慘痛代價,鎮裡也依然會生靈塗炭。
任重什麼好處都沒撈到。
他心頭長歎。
對彆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
昭山鎮裡的荒人生於此長於此,家業也在此。
他們已經與昭山鎮牢牢綁定,無從選擇。
我放過他們,那誰又來放過我的戰士?
軍人的本質應該是隻講立場,不問對錯!
任重曾經設想過的最完美的局勢是自己依靠強大的兵力不戰而屈人之兵。
畢竟他的準備實在太充分,兵力太強盛了,對手們根本不該有妄圖抵抗的勇氣。
那麼,無論是自己人的傷亡還是敵人的傷亡都能降到最低。
可當戰爭真正打響,他立刻就知道了自己的天真之處。
這些習慣了剝削荒人的源星公民比他想象的更為狡猾與狠毒。
他們對源星的規則吃得更透。
他們也根本不在乎被強行綁上自己戰船的荒人的死活。
反正他們性命無憂,那他們當然賭得起。
輸了是很遺憾,可萬一贏了呢?
按照企業戰爭的規則,他們將能瓜分星火資源的資產。
如今的星火資源在任重的扶持之下,至少價值百億!
這賭局無本萬利!
這些人的功利心和人性的陰暗麵已經被放大到了極致!
任重反思道,對手都是些魔鬼,自己總這般善良,那必敗無疑。
為了維持人設而“偽裝”的仁慈也讓自己付出了代價。
我錯了。
我錯得離譜。
我不是一名合格的軍事指揮官。
任重重重給了自己一巴掌。
旁邊的下屬見狀,紛紛大驚,齊聲聞訊情況。
任重微微一笑,“沒什麼,我讓自己清醒一下。原地駐防,安營紮寨,我得靜下來重新想個辦法。”
“啊?那我們要合兵嗎?”
副指揮官唐姝影皺眉問道。
任重一擺手:“不合。分散成二十個營。每營一千五百人,每營皆留三百精銳,負責擔綱守夜。注意,一定要五中選一的精銳。所有自動武器全程戒備。對方破不了我們的防。”
唐姝影趕緊反對,“這不行啊!至少應該在中軍留五千人,萬一對方聘請了實力強橫的亡命徒趁夜強攻,那任總你的安全怎麼保障。更何況還有孟都集團……”
任重雖然沒有公開宣布新調整後的企業戰爭規則,但唐姝影作為最近由馬達福特彆提拔的新晉公民,且並未與任重簽訂奴隸合同,也已經參戰,同樣收到了通知。
她知道,現在的任重已經不再有“無敵金身”。
隊伍裡的其他之前任重批量製造的一級公民,作為參戰的非主權公民,倒是沒接到通知。
任重卻是剛愎自用地搖了搖頭,“無妨。晚上他們也得睡覺。源星人沒有夜間行動的習慣。何況我可是五級公民。”
在說最後一句話時,任重衝著唐姝影眨了眨眼,給了她暗示。
“呃,這……”
唐姝影愕然。
她覺得很奇怪。
任重不該是如此疏忽大意的人。
他隱瞞規則變化是想乾什麼?
但她見任重心意已決,終究是不再提這事,而是又問道:“那如果精銳都負責守夜,明天白天呢?對方肯定不會單純想把我們在這耗著,每多拖一天,對方就越可能從外麵聘請到援兵。我建議……”
“唐隊長,我已經做了決定。”
“好……好吧。”
會議結束後,任重又將唐姝影請到自己的移動辦公室,小聲吩咐道:“晚上十點之後,讓陳猛駕駛小型飛梭快速返回星火鎮,去生化實驗室,把孫艾帶上,必須在十二點前趕回來。”
唐姝影微驚,“讓小艾來這裡做什麼?”
但下一秒她立馬回想起剛出生的孫艾悄無聲息接管生化實驗室電子設備的事,又想起昭山鎮的城防炮陣。
她頓時悟了。
二人對視一眼,齊刷刷點頭。
任重這人最大的優勢其實並非永不失誤。
世上沒人可以永遠不失誤,哪怕再聰明的人也不可能。
但任重除了有重開的能力之外,他本身也是個極擅總結,並願意直視自己的錯誤,且能迅速冷靜下來找到補救之法的人。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任重很聰明,且有些自負,但卻又願意承認錯誤。
他當然知道昭山鎮一定還有彆的能破自己這圍困之法的布置。
這些人甚至想做掉自己。
他之所以擺出插標賣首的“愚蠢”軍陣,等的就是對方的夜襲。
自己犯的錯,就親自去彌補。
任重的暗夜魔王形態已經許久不曾出世了。
星火鎮裡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曾多次打亂生物鐘。
但沒人知道,他是真的完全不怕熬夜,當然也包括劉萬雄。
今夜他將化身魔王,再次開啟狩獵。
狩獵的對象是對方必然會派來的夜襲衝陣,執行斬首行動的高手,以及包括劉萬雄在內的那些膽敢戲耍他的人。
對方會利用規則,任重也會。
他已經想好了合理合法地乾掉主權公民的辦法。
今天,雖然任重未開一槍,隊伍裡未死一人,但他卻直麵了仁慈的代價,經曆了成長的煩惱。
他又從源星上學到了新的一課。
慈不掌兵,否則害人害己。
哪怕是“偽裝”的善良,也會被人利用。
自己不應該在戰場上考慮“人設”的事。
源星荒人的心理預期已經被拉低到了極致。
哪怕自己在戰場上殺了荒人的家人,但那是兩軍對壘,無從選擇。
隻要戰後拿出仁慈,一樣可籠絡人心。
自己當初立誌革命時,就早該想到這一天。
人類文明裡沒有不流血的革命!
為了改變時代,拯救陷入永恒苦難,更可能在不久的將來被儘屠取腦,又或被迫成為人腦樹的百億荒人,我今天當了這屠夫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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