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重這邊並不是每個人都很適應這般狀況。
雙手沾滿鮮血的王橋遲遲未開一槍,隻緊皺著眉頭在一旁觀望著。
他的戰術眼鏡裡響起骨傳導而來的問詢。
任重:“王橋,怎麼了?”
“任總,雖然以前我殺的人也不少,但我從未殺過這種沒有反抗之力的對手。”
任重停下手中的動作,將打掃戰場的事情交給其他人,逐漸靠近王橋的方向。
“為什麼?”
王橋:“可能是我這人比較彆扭?”
任重笑了笑,“不,這是你的原則,我理解。你這般人,用古代的話來說,就是叫江湖氣,是綠林好漢。”
王橋:“江湖氣我大概懂。綠林好漢?那是什麼?”
下一秒,任重陡然加速,口中大喊,“小心背後……”
其實不用任重提醒,王橋的危機嗅覺已經促使他快速轉身。
隻見一個巨大的湛藍火團漂浮在他麵前,如流星般飛撞而來,來勢凶猛,灼焰滔天。
這火團正是一名七級殖裝戰士所化。
先前這人本已經被任重在第一時間一槍打穿胸膛,看似當場斃命。
不曾想他竟融合了再生能力極強的墟獸基因,死而複生,更選中戰團邊緣處的王橋為突破口,試圖衝破封鎖逃出生天。
已經避無可避,王橋舉起大號手槍,在極短時間內連開數發。
奈何他並未提前更換對付這類烈焰的低溫彈,用的是普通穿透彈。
數枚子彈呼嘯著穿過火團,卻隻在其後方帶出數條火舌,壓根不能阻擋其衝勢。
千鈞一發之際,任重閃身到了王橋身前,激活能量護盾,再攤開雙臂。
灼熱火團轟然撞到任重的護盾之上,濺起火流。
王橋呆呆看著這一幕,臉上寫滿了驚愕。
“還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走!”
他耳中響起任重的怒喝。
很顯然,任重裝甲裡的電磁通訊設備已經損壞,任重是純用嗓子在吼。
王橋這才回過神,慌忙往回跑去。
等他跑遠了,那邊任重才終於敢完全激活裝甲能量。
腐蝕之刃自他身後脫落,由在磁力牽引下自動向上滑入掌心。
隨著能量灌注,滔天綠焰衝天而起。
任重的右手再是狠狠一揮,綠焰將藍色火團死死包裹。
不同能量碰撞造成的爆炸聲此起彼伏。
約莫數秒後,任重才終於收了刀,那藍色火團卻已消失殆儘。
他身前隻留一直徑約莫五十米的乾燥焦土。
王橋快速靠攏,卻見任重的赤鋒甲的正麵已經被燒融了一層,看起來仿佛篝火旁的蠟燭。
“任總,這……”
任重扭頭看著他,“沒事。我的赤鋒甲有自修複能力,等兩天就恢複如初了。咳咳……”
王橋:“可是你……”
正說著,赤鋒甲自行解體,從任重身上脫落。
任重仰麵倒在地上。
此時王橋和剛完成打掃工作的其他人才瞧見他身上的慘狀。
任重正麵渾身焦黑,衣服被燒透,肉眼可見大麵積燒傷。
這畢竟是七級職業者的亡命一擊,殺傷力非同小可。
任重為了掩護王橋,不閃不避,吃了個十成十。
他雖然實力強橫,但卻強在戰鬥智慧,臨場決斷和預判之上。
這般硬碰硬,無論是他的裝甲輸出功率還是赤鋒甲此時的性能都小有吃虧,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殊為不易。
馬瀟淩率先慌了神,“快!藥呢?快上藥!”
旁邊的陳猛第一時間打開自己重裝機甲的儲物箱。
作為重裝戰士,陳猛裝甲裡的儲物空間最為充裕,常年備有戰場應急的救援包。
可等箱子打開後,陳猛卻是臉色一變。
原來,在先前的交鋒中,他裝甲的此處曾被另一名殖裝戰士轟中,現在裡麵的藥劑和納米治療機器人早已損壞得七七八八。
馬瀟淩現實痛罵陳猛,隨後卻又反應過來自己的裝甲裡有保命的激素類藥劑,趕緊彈出,再一針打在任重熟透到焦黑的脖頸處。
注射針刺穿碳化層時的沙沙聲響,隻叫在場眾人瞧得牙酸。
任重卻是笑道:“彆這麼緊張,我死不了。剛我的裝甲防護層隻稍微被燒穿,彆看我麵上給燒糊了,裡麵倒還好,而且脖子處的傷勢重,隻不過是因為這裡是連接部,防禦薄弱了點而已。”
眾人目光轉移,再觀察任重的手肘、膝蓋、腰部等等裝甲連接部。
果然如此,就這些地方已經被完全燒穿,碳化發黑。
彆的地方隻冒著肉香,起碼還有個形狀。
王橋軟軟趴下,蹲在一旁,顫抖著嘴唇,“任總,你……你痛嗎?”
注射藥劑後,伴隨腎上腺激素的瘋狂分泌,任重的狀態又好了些。
他微微點頭,“當然痛。”
“那你為什麼……”
任重又笑了笑,“不為什麼,我可是你們的頭兒,疼得嘰哩哇啦的像什麼話?”
他怎麼會告訴彆人,類似的痛楚他早已感受過不隻一次,活活痛到死也不是沒經曆過。
他的痛覺耐受力早已千錘百煉,非常人能級。
王橋抹了一把臉,“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任重:“其實剛才我的話還沒說完。我本想告訴你,乾我們這事業,不適合用綠林好漢的心態做事。我們和敵人有著根本性質的立場差異。同情敵人,就是背叛戰友。你剛來,不適應,我理解。現在這樣一來倒也好,你可算是明白我為什麼要殺這些看起來手無寸鐵的敵人了吧?”
王橋:“是的。”
“這一切,都是為了更高的目標。隻要最終的目標正義,過程中的一些不講道義並非不可原諒。至於孰是孰非,等到幾千年後,自然有後人評說。至於我們,踏上這條路就彆回頭,就行了。”
這邊,白峰和江開可算做好一個固定式擔架。
眾人小心翼翼將任重綁上擔架,再由陳猛將任重頂在上方。
任重再道:“往西北方向走,去往鉻碳鎮的西南方向肯定還有伏兵,直接用裝備飛回燎原縣。抓緊時間,不用怕顛著我。”
行出去一段,依然沒能從愧疚中走出的王橋忍不住問道:“任總,其實我想不太明白。既然你剛才說隻要目標正義,過程不那麼重要。那麼,為了你的目標,你的性命線顯然最重要。你為什麼要救我?不值得。萬一剛才那殖裝戰士再稍強一線,你因我而死,那不什麼都沒了麼?你就算不管我,也無損你的正義。”
任重咧咧嘴,“道理誰都懂,做起來的時候又兩碼事啊。就像你會心慈手軟,我當然也會。我不在乎敵人的性命,但你是我的戰友。今天這整個計謀都是我的決策。你們信任我,跟著我來了戰沙縣,我自然有義務要為你們的性命負責。我任重是領袖不假,我的命也的確很重要。但我不是那種隻會縮在人群後,讓彆人為自己去送死的領袖。我會親自為我的每一個決策負責。”
王橋沉默了很久。
他猛然回想起一句話。
當初眾人跟著任重離開第二監獄,又與任重短暫告彆,作鳥獸散再重新聚攏在一起商議時,花月嵐曾說過:“雖然我和他接觸不多,但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任重與源星上的每個人都不一樣,值得我們性命相托。”
當時王橋對此還不太認可,覺得花月嵐是在誇大其詞。
但現在,他卻突然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