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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格魯恩·奧古斯都似又如夢初醒,意識到一點什麼。
當初格魯恩見勢不妙,當機立斷殺父弑兄自謀生路,更又隱忍負重將滅族危機化為飛黃騰達的契機,便已經證明他不是真正的蠢人。
如今在法庭之上遭了最後的致命一擊,突然間從一個前途遠大的新銳子爵急速墮落為一個破敗家族的落魄之人,格魯恩腦海中便迅速複盤閃過十餘年來的點點滴滴,哪能還想不清楚其中關節。
他在庭上仰天咆哮,“混賬東西!赤鋒伯陰險狡詐卑鄙到了極致,實在是有損帝國勳貴的殊榮!這是個圈套,從頭到尾都是個圈套!賽拉!維特爾!我殺了你們……”
就站在格魯恩對麵的靳思民提前受了任重的指示,麵對格魯恩這垂死掙紮的徒勞咆哮,倒也不遮掩,隻大大方方一聳肩,分外實誠地應道:“不錯,但如果不是你們先有覬覦我赤鋒族私產的心思,又怎麼會跳進這火坑裡呢?可不要把前後因果關係給搞反了。還有,你有沒想過,有沒有一種可能,尊貴的南鄉伯一早就把事情看得明明白白,但其實早就和我家伯爵達成了諒解,諒解的交換條件就是你奧古斯都氏的世代尊榮呢?不然的話,以偉大的南鄉伯對軍政樞的掌控力,怎麼會查不出赤鋒財團與赤鋒星的關係呢?”
話聊到這裡,就連遠程觀望庭審的劉安都想怒斥這靳思民膽大包天,區區平民也敢妄自揣度高等貴族的心思,還敢牽強附會把揣測強按到他南鄉伯的頭上。
可道理誰都懂,天下事都是唯結果論,從結果來看,仿佛真就是他劉安與赤鋒伯任重兩大堂堂伯爵串聯在一起,戲耍玩弄坑死區區南九子爵一家。
但奇妙的是,儘管靳思民親口說了出來,可真正的局外人又會覺得靳思民是在信口雌黃,在心裡為南鄉伯叫冤,更是知道靳思民的用意隻不過是在懲戒打擊格魯恩,給這人心頭上來個最後一刀罷了。
因為絕大部分南鄉星團裡的人其實都知道,正是劉安本人將碎星環剔除在南鄉星團的經濟體係之外,目的隻不過是為了更舒坦地吃海盜黑產,沒能追溯到以原本的海盜資產為後盾的赤鋒財團的資金來源,是理所應當。
但正當麵的格魯恩·奧古斯都此時卻完全不可能像外麵的人那樣看得明白,竟反而信了,先是怒目圓瞪,再又恍然大悟,旋即再變得臉色慘白,額頂驟然生出大粒大粒的汗滴,有一口無邊無儘的怨氣從心窩裡升起,往上直竄堵住了喉頭,再嗬嗬連聲,呼吸困難,身子軟綿綿往地上滑。
可惜,格魯恩原本是打算隔空向南九b星下令,讓那邊的家族衛隊趕緊處決了賽拉與維特爾兩個超級內奸,結果甚至都沒來得及正式下達命令,就當場急怒攻心,昏厥了過去。
格魯恩終究沒被氣死。
以他這樣惜命的性子,想把自己氣死也不容易,倒是特彆擅長用暈厥來躲避傷痛。
等他再醒來時,卻已經躺在行政主星上某邊陲小鎮裡一座環境破敗的小旅館中。
格魯恩立刻抓住身邊最後的忠仆之手,再三追問南九星係的情況,問是不是已經斬了賽拉·奧古斯都與維特爾·哈頓這兩個吃裡扒外的心腹大患。
不曾想這忠仆卻是哭哭啼啼地告訴他,早在庭審開始之時,賽拉本人、維特爾·哈頓以及哈頓家族上下都已經被一大群實力強大來曆不明的職業者帶去了南九d星拱衛起來。
至於南九d星上的子爵府衛隊,卻是早在這數年間被滲透得七七八八,一個個既不聽調也不聽宣,根本不去圍賽拉與哈頓家族暫居的大院,反倒隻在神秘衛士的拱衛圈外再起了一層防禦圈。
子爵府衛隊統領對外的解釋是這些神秘衛士個個實力了得,至少也是帝國正軍中的精銳戰士,也就是俗稱的超階職業者,一旦真打起來,彆說這大院所在的城市了,恐怕南九d星的地表環境都未必受得了,必然生靈塗炭死傷慘重。
當然,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借口,事情的真相卻是這些衛隊中絕大部分將官與士兵的家屬如今都在赤峰財團麾下的企業上班任職,他們自個雖然還吃著南九子爵府的糧,骨子裡卻早都是赤峰財團的人了。
就連南九子爵府的私兵艦隊裡的情況也一樣,所以被逼急了的格魯恩之弟讓艦隊炮轟星球地表的命令也被原地頂了回去。
稍微一耽擱,首席法庭判處南九子爵府敗訴的相關文書通過信息流網絡抵達,奧古斯都氏當場失勢,就連爵位都給賣了,上上下下的全部產業、私兵、封地食邑甚至連爵位都全成了赤峰財團的東西,格魯恩手裡更是隻剩下個必將很快失去的南九星係軍政處處長職務。
那麼,殺賽拉與維特爾的事情就徹底成了癡人說夢,沒辦法再談。
“子爵大人,不但如此,在你暈厥的這七八個小時內,先是赤峰財團完整接盤了所有產業,就連科學院和旗下最核心的幾個大工廠都沒放過,還有不少奧古斯都氏的人甚至改了姓氏,有姓改陳的,有改姓鄭的,還有改姓馬的,最多卻是改姓任的,這些人全都帶著各自家小捧著資產一步一磕頭去拜了赤鋒伯在眾多星球上新建的辦事處,宣示效忠了。至於那些原本就不姓奧古斯都的外族人,跑得更快。還有,跟著您從南鄉伯那邊回來的大夫人,已經……已經帶著您的長子離開星係,說是要回劉氏祖星定居了。”
仆人再把現狀一五一十娓娓道來,格魯恩·奧古斯都哪能不知道自己遭了徹徹底底眾叛親離的下場,幾乎再暈過去。
隨後,格魯恩又讓這忠仆去最近的小賣部買來個全新的腕表,便於核算自家究竟還有多少資產。
說來可恨,那赤峰財團的總經理陳國華簡直喪心病狂,隻以抵押合同為依據,在法庭上就讓人將格魯恩這堂堂子爵的渾身資產扒了個乾乾淨淨,竟連腕表都沒留下。據說如果不是法警阻攔,陳國華甚至還想讓麾下員工將格魯恩的衣服都給扒了,奪了格魯恩最後的體麵。
至於現在,也幸好這忠仆當時沒在庭上,隻在行政主星上打理南九子爵府在這邊的一點微小外務產業,又遠程看了直播庭審,得到風聲聽說有經濟執法團隊準備前來抄家沒收資產,趕緊在小彆墅裡卷了些細軟資產奪門而逃,再又找一些以前認識的朋友典當了部分資產,才讓格魯恩不至於淪落到睡大街,好歹能有個旅館住。至於為什麼老仆選了這破敗小旅館,主要還是怕太惹人注意,讓人察覺到他手中還有餘錢,僅此而已。
苦等了近兩個小時,忠仆跟做賊似的鑽進門,遞給格魯恩一塊嶄新的不記名腕表。
格魯恩惴惴不安地戴上,再登陸自個的虎頭查驗,一看之下,又是差點昏死過去。
得益於信息流技術帶來的超強通訊能力和萬物皆上互聯網的特性,首席法庭對奧古斯都氏的抄家抄得那是相當徹底。
甭管在這萬年間奧古斯都氏在外麵布置了多少埋伏的後手與閒棋,統統被連根拔起,格魯恩的私人戶頭已經家族賬戶裡早已空空如也,給搜刮得比和尚的頭還乾淨,當真是一毛不剩。
“簡直欺人太甚了!他伯爵的顏麵就是顏麵,我子爵的顏麵就不是顏麵了?隻高一等,憑什麼差彆怎麼大?再說了,我南九子爵的爵位是先輩用賣命的戰功給換來的,憑什麼隻是一紙合同就給我作廢了!憑什麼?”
格魯恩·奧古斯都在房間內又是瘋狂咆哮咒罵起來。
忠誠的老仆在一旁不敢言語,卻也隻能暗暗抹淚。
等終於罵夠了,格魯恩慢慢收拾起情緒,再自言自語道:“算了,也是我活該。雖然很少有先例,但我的的確確簽了那些合同,願賭服輸,既然下場做了賭徒,就該有認輸的覺悟。那個詞怎麼說的來著?哦對了,是我技不如人。但我奧古斯都氏傳承萬年,又怎麼可能一點後手沒有。他赤鋒伯在碎星環裡有地盤,我奧古斯都氏就沒有麼?”
就在格魯恩一半真是自言自語,一半是為了穩住最後的忠仆仿佛故意說漏嘴時,小旅館的房門卻是被人敲響,嚇了裡麵主仆二人一大跳。
“誰!”
門外隱約傳來個熟悉的嗓音。
“劉錦。”
主仆二人頓時心頭一緊,吃不準這位名聲不顯,但其實是南鄉伯爵府中的絕對實權派的來意,不懂這人到底是敵是友,是來照拂一二還是來殺人滅口。
要知道,就在暈厥過去之前,格魯恩心頭一閃而過的念頭也是自己這可憐子爵不幸給夾帶進了兩位伯爵的糾紛裡。自己被傾碾得屍骨無存的結局也隻不過是兩位伯爵相互間的小小妥協與利益交換而已。
雖然清醒過來後格魯恩已經反應過來當時的失策,就算心裡這樣想也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公開說出來,以至於同時得罪南鄉星團裡僅有的兩個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