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冷場後,任重終於作答。
他的赤鋒甲做兩手一攤的姿態,“具體的兵法與戰場細節我就不與賽娜女士你多聊了。恕我直言,閣下雖也是伯爵,但似乎從未上過戰陣,對戰陣之事的看法很是想當然,隻以為兩軍對壘你死我活的戰事隻是簡單的數字兌換。但其實不然,在場諸位也會做這簡單的換算,但大家卻都毫不猶豫地準備下單。其中的道理之淺顯,顯然不必我細說。”
任重此言一出,又是滿座皆驚,就連賽娜·羅曼諾夫也瞪大了眼,滿臉難以置信。
誰也不曾想到,賽娜仗著身後有溫樂公當眾砸場子,這赤鋒伯卻竟也一點都不含糊,當場就給懟了回去。
任重沒說一個臟字,但聽著卻就是很刺耳,隻差沒指著賽娜的鼻子罵她個外行人也敢大放厥詞?
賽娜著實沒料到任重個區區邊疆新晉伯爵,甚至都還沒正式冊封,竟真敢在直播中當眾頂撞自己,著實意外。
但她也心知自己是故意找茬來的,索性蠻橫到底,“我質疑你的價格不合理,你卻東拉西扯不敢正麵答。反倒陰陽怪氣諷刺我這堂堂溫樂公爵的公派使者,你好大的膽子。”
“賽娜女士言重了,我並沒有任何諷刺你的意思。隻在就事論事。”任重一拱手,“是我覺得我的價格很合適,我的裝甲也可以對抗四台普通裝甲。嗯,是這樣的。”
賽娜·羅曼諾夫心道他果然上套,隻趕緊把話題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口說無憑,你怎麼證明?”
任重果然“上鉤”,隻乾脆利落笑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要在軍事上證明點什麼東西,實在再簡單不過。來一場實戰不就行了?”
賽娜眉毛一挑,機會來了!
“那好。正巧我今天剛好帶了十名溫樂公爵府中的精銳機甲戰士,正是這十位!”賽娜一邊說,一邊回頭一望。
她身後的七男三女同時往前踏出一步,表明身份。
旋即賽娜又極為挑釁地看向任重,“我也不欺負你,這十人之中,你任選四個,就在眾人的見證之下來一場不設限製的實戰,敢不敢?”
任重正欲講話,耳中卻響起骨傳導聲音,來自七七。
七七說道:“賽娜對你有殺意,小心一些。她的殺意一定是得了溫樂公的授意。”
任重麵上不動聲色,卻用腦波通訊給七七回道:“我知道,預料之中。”
七七:“你先前那一下挑釁有些莽撞了。本來我打算萬一你的局勢不對,就強行中斷比鬥,好把你救下來。但現在你我都有點騎虎難下。”
任重:“無妨。雖然我不知道那溫樂公對我的敵意從何而來。但卻能猜到大概與鎮疆侯有關。我身在南鄉星團,根基也在這邊。他公爵的爵位再高,對我也不是現管。我總得做個抉擇,也得有個明確的表態。你明白我意思吧?”
這邊任重和七七說完,便立馬再看向賽娜。
那邊賽娜見他一直沉默不語,還以為他猶豫了,正要出言再激,不曾想任重卻隻微微一笑,“選什麼選?這些人一起上,才勉強夠點意思。想來是我回歸帝國之後,大多數時間深居簡出,即便參戰也隻不過是操控著戰艦對付些雜魚海盜,讓你們這些在帝國中樞養尊處優的富貴戰士看輕了我。你們不知道我任重是憑什麼從一區區殖民星球中殺出重圍的。機會難得,倒是正好請諸位現場見證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百戰精銳。”
任重此言一出,包括七七在內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幾乎以為出現幻聽。
“一起上”,這是任重這番話裡的核心關鍵詞。至於彆的話,聽起來似乎很是霸氣,也對溫樂公的戰士極儘諷刺,但其實隻不過是“語氣助詞”邊角料。
真正精煉後的內心內容如下:“我要打十個。”
這邊七七心頭已感不妙,正要拿出鎮疆侯的幌子把任重的豪言壯語往回壓一壓。
可惜,遲了一步,賽娜·羅曼諾夫立刻抓住了切入點,隻斬釘截鐵道:“赤鋒伯真英雄!好!就如你所說,你們十個,一起上。我的確想見識所謂百戰精銳的風采。”
到得此時,再遲鈍的人也該知道賽娜對任重的殺意了。
按照帝國貴族階層裡人情世故的基本原則,既然賽娜先說了這將會是場不設限製的實戰,赤鋒伯也已經接下了,那就不可能再隨意加碼。
從四個人加到十個人,完全是不同的級彆。
她急匆匆抓住赤鋒伯話語裡的漏洞,並將對方架上火坑的意圖昭然若揭,就是要殺人。
在旁人看來,事已至此,騎虎難下。
任重本人卻是一臉淡然地點了點頭,“如你所願。”
二十分鐘後。
場地更換到莊園外側的一大片空地上。
參加招商會的眾多人員已經轉移到七七臨時召喚來的觀戰座台上。
這座台功能十分全麵,既有防禦性能超強的透明護盾,也有同步鏈接高空光學衛星的精微建模立體投影。
隻能說不愧是鎮疆侯的首府望疆星,看似原始森林,其實什麼配置都齊全。
空地前方,任重與已然披甲的十名溫樂公爵府精銳戰士遙相對峙著。
這十人的裝甲並非全部人形,而是姿態各異,有的裝甲極為厚實,一看就防禦力驚人,有的卻仿佛貼身軟甲,一看便是以速度見長的敏捷型裝備。
任重隻隨意掃視,便立刻根據這十人的站位和姿態,以及相互間隱隱關聯的細微動作判斷出,這十個人絕非隨意組合,而是有著經年累月的密切配合經驗,疊加在一起實戰效果絕不普通。
七七並未和其他參加招商會人站在一起,而是獨自呆在觀戰座台最上方單間裡。
“侯爵大人,你看任重兄弟的勝算到底能有多少?”
馬維爾·路易的聲音在七七背後響起,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這裡。
七七背負著雙手,卻換成了一種任重從未聽過的清冷語調,緩緩說道:“我不知道。”
沒能得到答案的馬維爾倒也不失望,隻是歎了口氣:“理智告訴我,任重兄弟的處境很危險,但根據我在南鄉星團內的調查,心裡卻又有一點奇怪的猜測。”
“是的。看似莽撞,但其實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七七幫馬維爾補齊了後麵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