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事者,能忍人所不能忍。
這個道理以前劉安從未想過。
因為他這一生,需要忍的事不多,從來就隻有快意恩仇,沒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說法。
但現在,事到臨頭,他不想忍也得忍了。
“既然你用槍指著我的頭,那我倒正好看看你這槍裡到底裝了什麼子彈。”
劉安終究還是有點大本事的人,竟真個很快找到自我說服的道理來。
他即刻命令旗艦上的情報組也不藏著掖著了,把所有臨戰時才會開啟的探測設備統統打開,也不必怕引起誤會。你都把槍頂我腦門上了,還能不讓我睜開眼看看這槍什麼型號?
照著劉安的命令,他讓他的人務必要把赤鋒伯的底褲徹徹底底地扒開來看個真切,看看這家夥的“槍”到底什麼型號,有幾許威力,看看這“槍裡的子彈”能一彈轟死幾個人。
很快地,一副又一副清晰度極高的三維建模圖和帶透視效果的內部結構分析建模被呈現到了劉安的麵前。
劉安隻一乍看,便陣陣倒吸寒氣。
“這……這是騰三型高速高爆反物質導彈,巡航速度可達0.4倍光速,射程0.1光年,有效殺傷半徑六千公裡,具備很強的末端自適應識彆能力,也可加裝載人型製導座艙。這是遠疆星域的頂尖裝備啊!”
“這是天風型束能粒子流炮,可持續連發,有效殺傷時間長達五分鐘,其發射的粒子束能流具備極強的穿透性,可無視力場護盾與金屬護盾,對碳基生命體體內的生物電穩定性有極強的破壞力。這明明是遠疆分院那邊才剛剛通過驗證的新奇貨,都沒在遠疆星域的皇家直屬艦隊中普及,怎麼出現在了這裡?”
“還有,它們這裝甲……這是自修複反能量裝甲,防禦性極強!”
“這數據模擬出來的連接部是什麼?阿爾法仿生金屬筋腱?”
“還有還有……”
不愧是靠戰功吃飯的實權派軍事型伯爵,劉安確實很懂行,哪怕以前他平均每十年隻蘇醒七天,但依然對帝**備的更新換代保持了高強度跟進學習。他隻用了不足五分鐘,就迅速識彆出了至少十餘種他自個和南鄉軍政樞直屬集團軍手頭都沒有的狠貨。
“這……赤鋒伯任重這家夥在望疆星那兩年多裡到底還乾了什麼?他該不會是把皇家科學院遠疆分院給搬空了吧?見鬼!還能這樣?”
若說來這裡之前,劉安在麵對“隻”擁有150個封地食邑星係的任重時,尚且有些底蘊深厚的老牌貴族的優越感。他自詡甭管赤鋒伯潛力再大,序列天選者這名頭再唬人,自家也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那麼現在,劉安心頭的優越感頃刻間被摧毀得一乾二淨。
劉安又有些痛苦地看向另一邊,那邊的投影中正顯示著他麾下的情報組織收集的關於赤鋒族的諸多情報彙總,再是痛苦地一扶額,心頭低聲呢喃著:“失去了軍政樞首席長官的位置,我的情報能力下滑太厲害了。我隻知道赤鋒伯曾在遠疆分院工作,也隻知道赤鋒族正在飛速發展,但卻完全不知道,他們竟已到了這地步。”
旋即劉安又在心底暗自慶幸。
幸好自己親自來次賠禮道歉了,不然怕是還得被瞞在鼓裡。
此外,這些信息,溫樂公爵那邊必然是知曉的。
可既然溫樂公爵有安排,便說明甭管赤鋒族的實力再強,局勢都還在可控之中。
事情還沒到覆水難收的地步。
“呼,不管怎麼說,等會見了赤鋒伯,我的確務必得拿出誠意。先就這樣吧。”
還真彆說,一旦認識到赤鋒伯如今的強大,劉安心頭的屈辱感竟都消減了很多,就連頭頂那外露著武器的猙獰戰艦也變得順眼許多。
……
兩天之後,暫時結束了宅男生涯的任重端坐在新建的赤峰伯爵府大會堂的最上方。
這大會堂的設計頗具精巧構思,任重可以居高臨下地俯視會場中的絕大部分人。
依靠他的驚人目力,他甚至能看清台下每一個人的麵孔。
除此之外,會場內的光學與聲學設備也有特殊設計。
台下的人在抬頭看時,雖然看不太真切任重的真人麵孔,卻能看到放大版的立體投影。
任重講的話在經過聲學效應控製後,將會在場內每個人的耳邊營造出無處不在的共鳴效果,賦予在最高台上講話的他以極致的神聖感與權威感。
這大會堂不隻運用了先進技術,也融入了大量心理學相關的實踐學問。
任重其實不太喜歡這樣,但這是蕭星月的提議,他也沒反對。
蕭星月告訴他,甭管他自個願意不願意,客觀事實就是赤鋒族的榮辱興衰係於他一身,其他人的精神信念也勸寄托在他身上。
所以,有必要讓他本人的形象更神聖化一些。
“今時不同往日,赤鋒族的規模越來越大,你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和親自接觸平民階層。旁人對你的了解,隻能間接來自於信息傳播手段。所以,為了提高赤鋒族的凝聚力,你必須接受這種新的管理機製,給自身營造出神秘且強大的形象。這是一種傳媒手法,也是新的局勢對你提出的新的需求,你得習慣。”
上述,是當時蕭星月的原話。
任重考慮了一會兒,認可了她的判斷。
所以,當劉安帶隊步入大會堂時,便“有幸”成為了第一個感受任重的神聖與權威感的外來者。
南鄉伯劉安與他身後的五大絕世美人以及上百名來自南鄉伯爵府麾下生物研究所的學者們站在大會堂下方,隻能仰頭遠遠看著上方飄飄渺渺的任重的些許輪廓,卻又見到那高大偉岸的巨型立體投影。
這人形投影似乎還微調了任重的神態,塑造出一股不怒自威的觀感。
在任重這輪廓四周,其他赤鋒族中的高層人員的座位呈立體態勢環繞分布,疊為數層,每一層與每一層間呈放射狀擴散。
在站著的劉安身後,又是一圈又一圈圓弧狀的座位。
這些圓弧座位從前往後由低到高,擴散開去。
距離任重的座位越遠的,則越高,但最高也並未高過任重本人。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居高臨下地彙聚於一點,正是劉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