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著地麵的綠豆眼看到了踩著淤泥跟雜草的靴子....再往上,戴著鴨舌帽的十七歲少女,握著自製的簡易機械弩箭。
帽下陰影露出的半張臉消瘦英氣,雌雄莫辨。
黑黢黢的眼裡睥睨。
她蹲下來了,拔出了他腰上的馬士刀。
挖寄生體,再把這枚雞蛋大小的蠕蚯寄生體連著此前的樹藤寄生體一起放進背包,搜刮了彆的。
一共156聯邦銅幣。
“罵人,賠錢。”
“扯平了。”
扯平?這特麼叫扯平?
豬蹄男難以置信,滿是惶恐。
完事後,她拉住了他的一條腿,往河邊...意識她要做什麼,他恐懼了,嗚嗚嗚,兩隻豬蹄抓著地麵試圖掙紮。
無用。
手指在地麵抓出痕跡。
他還活著,沒死全,她抽出他脖子上的小箭,在鮮血滋一下噴出來之前,扔了下去.....人進腐蝕河段,濺起水花皮膚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罵人當然隻需要賠錢。
但屢屢xing騷擾。
那就是賠命了。
霍憂轉身離開時,因為一係列動作而耗費體力的臉顯得蒼白,靴子根部刻意劃蹭之前這人留下的抓痕,順手把手裡的粗製鐵弩跟用過的小箭放進背包,但鴨舌帽下的臉沒有表情,隻是抽出背包裡的抹布,擦拭著防護服手套上沾染的些許臟血。
身後,腐蝕水麵還有活人痛苦掙紮的波瀾,在河流中掙紮、腐蝕、消亡。
她的欲望跟野心始終無聲無息生長,不可抑製。
無論在哪個世界。
她則快速移動,很快回到了垃圾車跟木筏所在,乘坐木筏往下....
五分鐘後,抵達下遊,木筏放著,沒多久就會完全腐蝕乾淨。
而後她拉著垃圾車進入垃圾場,靴子有意在一些物質混雜多的粘液中踩踏,覆蓋掉原來的環境因素。
時間,是可以計算的。
人命也是。
————
垃圾場外圍,惡臭讓所有人都望而卻步,隻有一些需要靠它討生活撿取食物、金屬品、電子器械的一些拾荒者才敢進去。
但霍憂這種抗體低下的人,如果不是靠給披薩店處理食物垃圾從而得到最低級的防護服,是絕無可能在外圍存活的——她呼吸幾口這裡的氣體都會感染上至少三種病菌。
一些拾荒者看到她了,眼饞她身上的防護服,但那鮮明的大番茄標識還是讓他們忌憚,遠遠避開了。
霍憂走了十幾分鐘,找到了金屬廢棄品多且新的區域,這裡一般拾荒者進不來,她把拖著的垃圾滑輪車倒出。
這些惡心的生活垃圾固液體咕嚕咕嚕滲入這些金屬品縫隙。
病菌互傷,融合,發出的化學氣味都有了顏色。
霍憂麵無表情看著,心裡默念:反應,既是能量的波動。
“嘿,霍憂,你又來了啊,不是快高考了嗎?還這麼努力?”
“你的全息頭盔買了嗎?”
麵熟的拾荒者張克跟她打招呼,關切詢問。
霍憂目光掃過對方一直插在兜裡的左手,頓了下,回:“買了的,已經到了。”
到了?拿到了?在她手裡還是家裡?
張克悄然查看她身體,按照頭盔大小,不可能在身上,那就是在她家....
他們觀望霍憂的時候,有好幾人的手都摸著腰兜鼓起的地方。
那是利刃。
可眼神又在大番茄的標識上來回斟酌.....
後者無察覺似的,倒是看了一眼附近垃圾山,那些舊的金屬跟電子廢品都少了。
有生物在“消化”它們。
沒多久,猶猶豫豫的張克跟其他拾荒者們看到霍憂拉著騰空的垃圾車離開了。
張克眯起眼,心裡有點不爽:好幾次暗示這個霍憂跟自己配種,自己願意給她日常一份糧食,她每次都當沒聽懂,肯定跟那披薩店老板瓊斯搞在一起了,不然難道她以為管理局給她隨機配種的對象能比自己好?
他吐了一口唾沫,摸了摸兜裡的匕首,眼裡閃過陰狠。
霍憂住在垃圾場的北郊區,破木屋不算特彆臟,但絕對讓拾荒者都嫌棄,這裡唯一值錢的也隻有她的年紀跟性彆以及還未生育過的身體。
若不是因為她是瓊斯那的員工,恐怕.....
門一關,屋內昏暗,霍憂點燃錫油燈,金屬燒灼的刺鼻氣味隨著燈光一起照亮屋內。
角落裡改造過的紡織台上有金屬熔煉痕跡,而邊上的反應爐裡麵有沉澱的腐蝕液——不是偶然形成的混合液,而是被人為利用各種菌體調配出來的金屬腐蝕液。
沒有專門的設備,純利用垃圾場跟大番茄披薩店的垃圾材料萃取調配,再腐蝕熔煉垃圾場內撿來的電子跟金屬廢材。
啪嗒,沉重的弩箭被放在邊上,霍憂看了下手腕,已經紅腫。
衰癆,意味著虛弱跟乏力。
小箭已經報廢,這具身體也差不多。
腕表顯示她的體溫已經從40度燒到了41,因為體力耗竭,身體免疫力更差,炎症病菌發展更快,體溫自然更高,這很危險。
呼....
霍憂長長凸出一口氣,拿出兩枚寄生體,其中一枚樹藤被她用鋼針刺破腺體,流出營養液滴落在皮膚上,自然滲透,疼痛中,營養液滋養了抗體低下的感染體魄,不斷殺死體內的病菌...也滋養了她原本的身體肌肉。
瓊斯他們一直以為她是普通的衰癆者,卻不知她是雙零純種衰癆,不然肯定不會猜想家族還有在乎她的可能性....
一般雙零不可能出自血統家族,按照基因配種鐵律,兩邊家族基因指數在0以上,再怎麼加法也不可能存在配0結果,一般雙零的存在要麼是非正常生育以及被環境因素乾擾導致的畸變胎體,要麼就是兩邊父母都是0種衰癆者,一代一代繼承了貧窮跟虛弱,最終形成沒有下限的雙零衰癆。
這簡直是恥辱,也等於基因驗證——她不可能是霍家的孩子。
所以...
布魯克星上的人但凡看到了短信,也就明了他們對她做什麼都不會得到霍家報複。
吸收完畢,霍憂把馬士刀拿來,放進了反應爐裡看它溶解....
她要在天黑之前把它淬煉打磨完成。
等待完成前,她到垃圾車旁邊,把裡麵留存的一部分腐蝕液拿出,又配了其餘的金屬殘片混合起來,重新放回垃圾車,拉著垃圾車出門,到了十米開外的空地,打開垃圾車的門,讓氣味釋放....
這樣的氣味在前些時候,在不同的垃圾場區域出現,一點一點形成一條線,從垃圾場內腹,到外圍,到北郊....
但她完成在屋內的工作後,拿起為數不多可以從霍家帶出的東西——除了零星衣物,彆的都不讓,唯一允許的就是教育局根據未成年教育保護法必須攜帶的小霸王學習機。
在上麵她需要定期完成基礎教程,不聯網,定期完成題目跟學習上傳,至於學成什麼樣,教育局不管,隻確保它們單向輸出知識基礎,不負責售後。
也是因為這種教育局嚴苛的基礎教學規定,哪怕在號稱放逐之地的布魯克,人人都知道滿十八周歲的人都會參加高考——隻要有全息頭盔。
霍憂打開學習機,不是打開學習係統,而是打開設備本身,從後麵的芯片卡槽連到一個廢棄後但被重新裝修的信號接收機上(三年撿垃圾成果之一),可這不是完整的接收機,屬於半載體,還有另一半半載體不在這裡。
滴滴滴,連通。
滴滴滴,完整連通。
很快,霍憂打開小霸王學習機係統屏幕,看到了教學課題啟動,開啟今日學習任務,目光往屏幕下方,可以看到它的信號定位地址——小鎮,另一外一般信號半載體在小鎮上。
霍憂查看這些題目,沒有直接開始做題,而是查看完所有題目。
把所有答案都一口氣定時在不同的時間段回答....
從下午五點開始。
現在開始,霍憂.布魯克一直在做題,跟任何事都沒關係。
————
入夜。
第三號玉米粉加工廠的車間主任李湯姆踩著淩晨一點半的時間點悄然來到了垃圾場。
防護服,可釋放寄生體的裝載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