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千年前就已大乘境後期了,此次出關,聽說突破至大圓滿了!再往前一步,就是飛升境了!”
“不可能吧,都未見渡劫天雷。”
“宗主閉關之地,向來神秘,縱使有天雷我們也瞧不見。”
“我倒聽聞宗主早該到飛升境了,隻不過塵事未了,惦記著咱們清筠宗,算到修仙界有大難,所以遲遲沒有離開!”
“唉,宗主若得道飛升,雖是天大的喜事,但我們清筠宗該如何是好。”
“怕什麼,還有慕師兄路師姐他們!宗主就是在他們這個年紀,橫空出世,那時什麼七大仙宗,如日中天,咱們清筠宗隻是個小宗門,去參加仙門大會,受儘欺淩。結果,宗主還不是把各大天之驕子按在腳下踩!這就是實力為尊,我們清筠宗無所畏懼!”
“我聽說以前的仙門大會,十分殘酷,比武台見生死不論!”
“當然,幾千年前的修仙界可不像現在平和,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我突然想起一則傳聞,說宗主當年被七大仙宗暗中追殺,眼瞧被上千人包圍,眾人以為他走投無路,要命喪黃泉,結果宗主用了三千化身,反圍剿了他們,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宗主三千化身又不止出現過一次,當年七大仙門與宗主鬥到最後,發現被寄予厚望的宗門後輩,竟然都是宗主的化身,他們直接斷層絕後了!”
“就像現在有人告訴我們,慕天昭,路杳,白芙雪其實是一個人,就是劍宗蕭町!與那七大仙宗而言,就是這種感覺,而且更加誇張,畢竟那時宗主,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哈哈哈,恐怖如斯!”
“那是相當恐怖,宗主的化身讓人找不到半點破綻,就算此刻藏在我們之間,也沒人認得出來。”
一片歡聲笑語間,不知誰說了句“宗主朝這看過來了!”
悠悠正感歎視力真好,四周陡然擁擠推搡起來,一股力量從後方湧來,她被推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手臂一緊,不知誰扶了下她。
悠悠目光斜落,看向扶她的那隻手,指節修長,握住她手臂的力道,不輕不重。
悠悠側頭看了眼。
一個麵容俊朗的青年,看衣著打扮,是宗內的師兄。
莫名的,看著他,悠悠心裡浮起微妙的感覺。
她略一思忖,心裡有了大概。
大家都在看明軒閣的路天沉,這青年師兄,卻能在她摔倒的瞬間扶住她,顯然一直在暗中看著她。
原著裡,這段劇情有個蠱惑路杳的師兄存在,那人是魔修,靈魔界的臥底。
在暗中觀察路杳的一舉一動,察覺到路杳的憤怒,趁機挑撥父女之間的關係,利用路杳對付路天沉。
悠悠不動聲色地道了謝,懷疑那魔修,就是這青年。
她眼神微變,決定刻意在其麵前,表現出對路天沉的不滿,拋出誘餌試試。
站穩身形後,紅衣女孩抬頭,望向明軒閣上的身影,手握成拳,臉上露出滔天憤怒。
“嗬,把我的少主令收了給白芙雪,他到底是誰的爹!”
“還不肯見我,難不成白芙雪真是他的私生女,我絕對不原諒他!”
“還不肯見我,欲蓋彌彰,可惡,我一定不讓他好過!混蛋爹爹!”
站在悠悠身旁的青年,聽到這低聲怒斥,眉梢微挑,若有所思道:“這是傳聞,路師妹擔憂什麼。我看路宗主對你有求必應,不如去求求他,說不定宗主就把少主令給你了。”
悠悠唇角不動聲色地一勾,果然,這魔修耐不住試探起來。
“什麼有求必應,都是假象罷了。”
女孩不知想到什麼,紅了眼眶,仿佛受了無數的委屈。
“師兄莫要為他說話,他其實表裡不一,私底下對人又凶又惡,小時候我稍有不慎,惹怒他,他會氣到把我手中飯碗都踹翻,不給飯吃。”
“不可思議,”青年意味不明地看著她,點評道。
“喪心病狂。”
話落,他又帶著幾分懷疑。
“可我在筠梧殿做事數年,沒發現宗主是會踹人飯碗的惡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悠悠耳朵微動。
這魔修還在試探,不僅如此,還向她拋出了誘餌,故意說“在筠梧殿做事”,好讓她知道,他是路天沉身邊做事的人,可以幫她接近路天沉。
悠悠再接再厲。
“什麼誤會,莫要在為他說話!”她低埋著頭,幾近哽咽。
“我在路天沉手中,十年飲冰,冷暖自知!其中的酸楚,師兄是理解的不了,總之,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一定要報複他!”
青年好似被震撼到了,沉默了瞬,語氣沉重。
“路師妹受苦了,想不到宗主是這種人,我瞧師妹臉白似雪,原來是飲冰十年冷的。”
他摸出手帕,遞給快要落淚的女孩,聽她欲展報複的言論,不知想到什麼,唇角微不可察地彎起。
“可惜,”他緩聲道。
“我隻是個看守花圃的小弟子,幫不了師妹什麼。”
悠悠接過手帕,心道:來了!
果然觸發了情節!
悠悠仰頭,一雙紅眸看著對方。
“花圃?師兄竟是負責看守花圃的人。”
青年微微頷首:“大家都知道,宗主寢宮前有片花圃,他很看重,從不許任何人觸碰,一直親力親為地照顧,有野草長出,都是親手去除。”
全宗上下都知道這花圃,關於它的來曆,眾說紛紜,其中最靠譜的,是宗主為宗主夫人種下的。
因為宗主夫人是凡人,這花圃裡又是凡間花。
凡花不及靈花生命力頑強,需要悉心照料,隔三差五,地裡還會冒出野草。
路天沉不用法術,也不讓彆人幫忙,時常挽起袖子,親自澆水除草,故而清筠所有人都知道,他極為看中了這花圃。
原著裡,路杳被氣昏了頭,在魔修煽風點火下,拔了花圃裡的一朵花,一下惹怒了路天沉。
路杳被罰,也不服,覺得在路天沉眼裡,自己連多朵花都不如,於是愈發怨憎他。
父女倆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才有了後來的,路杳重傷路天沉。
悠悠眉梢微挑,這魔修把任務送到她麵前,她哪有不接的道理。
許久沒聽到悅耳的“叮——”聲了。
悠悠摩拳擦掌:“師兄如何稱呼?”
那青年道:“塵。”
“塵師兄,師妹想拜托你件事,”悠悠也不懶得裝了,反正在原著魔修裡,路杳就是個蠢貨。
“我要去報複爹爹,毀掉他的花圃,正巧師兄是負責看守之人,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青年狹長眼眸微眯起來,推脫道:“不好吧,被發現我就完了。”
悠悠聽著這假意推脫:“放心吧,我絕不會供出師兄。”
話落,她抓住青年衣袖,纖長的手指因憤怒,用力到泛白。
“他先不仁,要立白芙雪為少宗主,那我也不義,我倒要看看,難道在他心裡,我連多花的地位都不如嗎!”
似是感受到她的酸楚,青年想了想,下定決心般,不知從哪,摸出了一個小鏟子。
“既然如此,我幫師妹,宗主的花圃裡,每一朵都是他的命根子。今夜,就讓宗主感受到路師妹十年飲冰的痛楚!”
悠悠暗嘖一聲。
這魔修,想整路天沉的心思太明顯了,幸而遇到的‘路杳’,換個人,誰不懷疑他的身份。
隻有靈魔界的人才如此痛恨路天沉。
原著裡,這段未詳寫,悠悠隻知道路杳信了魔修的話,隨後在對方的幫助下,成功折了圃裡的花。
這塵師兄的心思呼之欲出,她卻裝傻充愣,假裝信了。
兩人約定夜晚見麵的時間後,各自離開了。
遠處一位麵色冷酷的師兄,正要靠近悠悠,忽然發現人走了。
他愣了愣:“?”
是夜,月色濃鬱。
青年悄無聲息打開偏門,將悠悠放入筠梧殿。
“宗主在明軒閣與眾長老議事,後半夜,還要與劍宗、上弦等幾個宗主見麵,今夜都不會回寢宮,路師妹不用著急,可慢慢折磨他心愛的花圃。”
悠悠暗自心驚,這魔修,竟對路天沉的動靜了如指掌。
待她完成任務,就過河拆橋,順藤摸瓜,解決掉這些靈魔界的臥底。
察覺到身後的殺意,在前麵領路的青年,唇角彎起饒有興致的笑。
快到地方,他腳步微停,低緩的嗓音在夜裡響起:“路師妹,折一朵花有何樂趣,難得來此,不如要乾就乾大的。”
悠悠揚起小鏟子:“我確實打算如此。”
這花圃的每朵花,對路天沉而言都很珍貴,她雖要完成任務,卻不能真毀掉人家心愛之物。
悠悠早有計劃,告知了對方,塵師兄表現得比她還高興:“師妹與我想到一塊去了。”
到了地方,他腳步一停,轉身抬手在悠悠額間點了下。
正探出腦袋想看花圃的悠悠,不自覺眨了眨眼,感覺視線有片刻的模糊,但很快恢複如常。
塵師兄解釋道:“有隻飛蟲。”
悠悠不疑有他,青年擋住她視線的身影移開。
月下,一大片花圃映入悠悠眼簾。
路天沉閉關數年,又不讓旁人觸碰,悠悠本以為,這地方會雜草叢生,隻剩零丁花朵夾縫生存。
誰知,她一眼望去,五顏六色的花兒隨風搖曳,夾縫生存的,隻有幾根可憐兮兮的野草。
悠悠暗自感歎,傳聞都是假的。
外麵一群人談起路天沉親手拔草,仿佛是件多麼震撼,感人肺腑的事,但現在看來,他閉關數年,花圃裡就長了這麼點雜草,親手除草倒不是什麼難能可貴的事。
就這麼幾根,有何好歌頌的。
感歎完,悠悠翻進花圃,開始小心地用鏟子,把這些花的花根挑了出來。
塵師兄說的不錯,時間充足,要乾就乾大的。
為了讓路天沉足夠的憤怒,她打算把這裡所有的花,全部移走,在路天沉暴怒,任務完成後,就拿出來還給他,畢竟是他心愛之物。
月色如輕紗灑落,夜深人靜。
紅衣女孩拿著小鏟子,氣喘籲籲,身影像勤勞的小蜜蜂般,忙碌地穿梭在花圃間。
在轉角處望風的身影,斜倚著牆,神色不明地看著她,後半夜,也靠了過去。
悠悠小心挖出花朵之際,無意抬頭望了眼。
天邊明月清輝灑落,坐在廊欄上的青年,長腿懶懶散散交疊著,手枕後頸,背靠朱紅柱子,一幅悠閒自得的模樣。
這魔修,也太猖狂了。
悠悠微眯起眼,越發堅定地想,等完成任務,饒不了他。
花圃裡的花太多了,悠悠鏟了一夜。
次日早晨,天邊綻開一絲光芒,被簇擁著的高大身影,不緊不慢地朝寢殿走去。
“宗主一夜未眠,不如休息片刻,再去修整花圃。”
“無妨,好不容易得了空,要整理一番才行。”
說話的男子身著墨綠長袍,玉冠一絲不苟地束著發絲,行步間,修長的手微抬。
“我說的熱湯備好了嗎。”
“備好了。”隨行長老答道。
路天沉微微頷首:“閉關許久,想必雜草叢生。”
“是啊,宗主親力親為,這次有的忙了。”夜明長老感歎。
“我之前來看過,”
拐了個彎,蒼越長老抬頭望向花圃,涼颼颼道。
“那草都長滿了,我看的頭皮發麻,宗主,我看你還是用法術吧,或者找個弟子幫”
話未說完,蒼越陡地瞪大眼睛。
一群人停下腳步,看著偌大的花圃裡,陷入愕然。
他們目光一轉,看到個女孩,灰頭土臉地倚著花圃旁的石頭。
她一手握著小鏟子,身上蓋著件墨綠大氅,看樣子,睡得正香。
一片沉默中,蒼越心疼道:“我說吧宗主,你瞧路丫頭現在變得多懂事,都知道替宗主分憂了!”
話落,他看向路天沉。
隻見麵容冷峻的宗主,目光注視著紅衣少女,薄唇抿著,神色間,恍然也浮現出幾分動容。
其他人也感動道:
“少宗主,一片孝心啊!”
“是啊,看樣子,弄了一夜,想必累壞了。”
悠悠挖了一夜花,全身酸疼,睡得迷迷糊糊間,聽到嗡嗡的聲音。
她長睫微掀,揉了揉酸疼不已的胳膊,模糊的視線中,闖入寬大的墨綠衣擺。
悠悠愣了下,倏然驚醒。
對了,任務。
她把路天沉的花都給鏟完了,要迎接路天沉的雷霆之怒了。
意識到麵前的人是誰,悠悠長睫微顫,摸了摸腰間儲物袋,打算等“叮——”的任務完成提示音響起,就把挖出的花朵還給路天沉。
她可不想真的受罰。
大不了,再給他種回去。
見來的人還不少,深吸口氣,悠悠正要抬頭念出路杳囂張的台詞,一隻手落在她發頂。
“是你做的嗎?”
居高臨下傳來的嗓音,聽不出喜怒。
悠悠倚石坐在地上,有些擔心他捏爆她的腦袋,偏了偏頭,才哼聲道:“是我做的,怎樣,我知道你喜歡這圃裡的花,我偏要”
“很好,”一個聲音打斷她,帶著些許欣慰。
“看來閉關幾年,你確實乖了不少,都知道幫我除草了。我正苦惱,這麼多雜草該如是好,你就幫我解決了麻煩。”
正打算迎接暴怒的悠悠:“?”
她不甚理解地仰起頭,正巧對上一雙狹長深眸。
女孩怔愣之際,路天沉微微俯身,手指在她眉間點了下,隨後微揚下巴,示意她朝花圃望去。
悠悠回過神,下意識扭頭望去。
隻見一片花圃裡,半根雜草不見,隻有七朵欣欣向榮的花兒,沐浴在旭日光芒中。
她愣了瞬,正要揉揉眼睛看個清楚,手腕被路天沉扣住。
“全是土泥,”他將手帕遞給她,“擦了再揉眼。”
悠悠看著這手帕,忽然覺得有幾分熟悉,莫名的,心裡浮起不妙之感。
悠悠打開儲物袋,拿出一捆昨夜連根帶葉的花朵,卻不想,入目是一捆雜草。
“???”
她明明挖的是花,留的是草!
悠悠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尚未反應過來,墨綠衣裳的男子蹲下來,抬起手,一人將盛著熱湯的碗放在他掌心。
“喝點熱湯。”
在眾長老驚愕的目光下,路宗主將湯匙在玉碗輕攪,隨後遞到悠悠嘴邊,親自喂她。
一群人不由感慨,宗主還是疼路杳的啊。
少主令一事,不少人說宗主對她的耐心到了極限,眼下看來,純粹是謠言。
一個幫爹爹除了一夜草,一個心疼女兒親手喂湯,多麼和諧美好的畫麵,造謠之人其心可誅!
悠悠確實又累又渴,一邊遲疑地張嘴喝了口,一邊長睫微掀,打量麵前的身影。
她還在猜測之際,路天沉見她喝下熱湯,薄唇勾起一抹淺笑。
“多喝點,”他語氣低柔。
“畢竟飲冰十年,我真怕你被凍壞了。”
悠悠一嗆,劇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