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一陣風從窗外吹過,白衣身影帶著驚喜的嗓音響起。
麵對熱情撲來的女孩,他霧麵下的臉已發起熱來,有些憨羞道:“在下白默默,不叫師弟,不知姑娘芳名。”
悠悠興奮的表情頓住,抓著對方衣袖的手往回縮了縮。
一陣涼颼颼的夜風中,她小聲再確認了遍:“師弟?”
白衣人耐心糾正:“默默。”
霎那間,如遭雷擊的悠悠僵在了原地,許久她收回手,環顧四周一堆麵霧,咬牙切齒地遷怒道:“既然又不認識,你老看我做什麼?!”
見偷看被察覺,白衣身影咬了下唇,誠實道:“因為姑娘好看。”
悠悠:“......”
她倒退著,從哪來回哪去了。
已發現端倪的蒼舒孑,在悠悠回來後,摸出了麵具給她戴上:“沒關係,以後不用這些花裡胡俏的魔物,我們老老實實戴這個。”
悠悠一言不發。
她耷拉著腦袋,渾身彌漫著低落的氣息,仿佛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
蒼舒孑想起她方才認出人的興奮勁,咬牙忍笑。
“要不,我們先走,今夜就算了。”
悠悠聽出話中笑音,歪頭瞅了眼,看到蒼舒孑快笑裂的嘴。
“想笑就笑,憋著對身體不好。”
她磨著刀。
“......”
蒼舒孑輕咳了聲,環顧四周,拍賣會快開始了,第一樣寶物已放置在高台。
“不是說會買下神秘銀盒嘛,等會就知道誰是了。”
悠悠悶聲,頭也不抬道:“用不著,我知道他在哪了。”
蒼舒孑顯然不太相信,悠悠沒有解釋,低頭撇著嘴,耳邊不斷傳來競價寶物的聲音,直到拍賣一株鎮魂草時,她才抬起頭,朝斜對麵買下鎮魂草的身影望去。
對方敏銳地察覺到,微微側臉。
拍賣會開始後,整個場地光線便暗了下來,悠悠順著他側去的目光,就看到隱在幽光中的身影,白霧遮麵,青年擱在桌麵的手十分修長,骨節分明,曲起的食指輕輕扣在桌麵上。
待銀盒也被其收入囊中後,悠悠心底“哦豁”了聲。
她默默端起茶盞,呷了兩口,發現劍修朝她望來,意有所指地低聲說了什麼後,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好像認出她了.......
要不原地失憶,當之前的事沒發生.......
在悠悠拚命為認錯人找理由時,蕭善木起身,餘光掃了眼桌麵碎成兩半的茶盞,握劍跟上離開的顧赦。
抬眼發現人走了過來,悠悠端坐在椅子上,握著茶杯的雙手有些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杯裡打旋的茶葉。
在對方臨近的刹那,她吸了口氣,還沒出聲,一陣青年走過附帶的輕風掠過,緩緩掀起她烏黑發絲。
待她回過神,杯麵茶水泛起漣漪,與她擦肩而過的身影已經走了。
“他......”
悠悠靜默良久,扭頭道:“他可能沒認出我。”
蒼舒孑瞥了眼快要裂開的杯子,將她握緊茶杯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完全理解,”他道,“畢竟三年了,你長高了,又出落得越發.漂亮,沒認出實屬正常。”
悠悠默了默:“其實我是故意認錯的,以免他身份暴露。”
“完全相信,”蒼舒孑給她打濕的手裡塞了張絲帕。
“說不定他也是怕你身份暴露,才忍著不說,你們這種為對方著想的師門姐弟情,再令人感動不過了,這才是真正的雙向奔赴。”
“可是......‘師姐’兩字暴露不了什麼,”
“不不,”蒼舒孑堅定搖頭。
“彆忘了,有個叫魔陵的黑暗組織,藏匿於九域中,這裡到處是他們的眼線,說不定憑著蛛絲馬跡就挖出了你的身份,他在靈魔界多年,與魔陵交手隻怕不在少數,更深知其危險,才這般小心謹慎,以免置你與險地。”
悠悠嘴角扯起一抹笑:“你真會安慰人。”
蒼舒孑一哂,搖搖頭:“這算什麼安慰。”
“我要是真心安慰人,可不會口頭上說這麼多,”他張開雙臂,露出寬闊的胸膛,“我隻會給對方一個溫暖的抱抱。”
悠悠失笑,用絲帕將指間水漬擦拭乾淨,擦到一半,她看到帕角繡著的小白兔。
“這不是......”
蒼舒孑順她視線望去,看到綠眼小兔子,不明所以:“怎麼。”
悠悠想起含羞送出手帕的小姑娘,欲言又止,不過她不能暴露泥人在暗中看到的事,隻好輕咳一聲:“這帕子挺好看的,”
“一位繡功很好的姑娘送的,”蒼舒孑隨意道。
“你要是喜歡,可以拿去。”
悠悠愣了愣,目光落在蒼舒孑臉上,頭一次從他懶散的神態中發現了幾分淡漠。
“走了,”
見悠悠怔愣,蒼舒孑拽著她離去。
*
另一邊,受真身情緒影響,附著悠悠些許神識的小泥人,也蔫蔫的。
“要喝茶嗎。”
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喪氣。
冒著熱氣的茶杯被推到麵前,悠悠晃了晃腦袋,重新打起精神。
“大人可知是誰對荒域禮魔動的手。”泥人仰頭,看向坐在桌案邊的殷寒陵。
靈魔界並非全是好戰,對修仙界抱有瘋狂敵意的魔修,也有不少愛好安寧,希望三界相安無事的魔修,殷寒陵便是後者,加上機緣巧合受過清筠宗恩惠,多年來,一直與清筠保持著聯係。
他是一域魔使,在天墓位高權重,又與清筠交好,很大程度上方便了清筠在天墓的行動,倘若失去這一助力,清筠在天墓的所有安排都會變得舉步維艱,故而慕天昭交代悠悠,不餘遺力保住他。
眼下殷寒陵遭人汙蔑,當務之急便是打消魔君對他的猜忌。
室內門窗緊閉,殷寒陵望著燭火,眉頭緊鎖:“是魔陵的人。但魔陵有何目的,不得而知。”
魔陵背後是誰,也沒人知曉。
“或許是古域從中作祟。”
悠悠托著腮,若有所思,古域是九域之一,又名太古,在靈魔界的勢力僅次於荒澤。
“古域與天墓早年恩怨極多,老魔君將隕之際,古域那些蠢蠢欲動的殿下,恐怕有人想借此事既讓荒澤大動乾戈,又讓天墓深陷危難,一石二鳥,好向老魔君邀功。”
殷寒陵沉吟道。
“魔陵背後若是古域,如此倒說得通,不過......關於魔陵還有個傳聞,”
燭火無風搖曳了下,殷寒陵嗓音沉了幾分。
“有人說,它背後的主人是荒澤的血魔使。”
悠悠神色微變,想起當年前來救顧赦的血衣魔修,當時她手持神器軒轅弓,都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壓迫力,那是所有魔修裡最強的,即便是夢魘魔也遜其幾分。
“血魔野心很大,魔陵主人若是他也不足為奇,他門下的魔徒便多不勝數,”殷寒陵道。
“炎魔便是其中之一,”
悠悠訝然,回憶起白日大殿上處處針對殷寒陵的魔使:“天墓魔君似乎很青睞他。”
“他深受君上信任,在天墓一手遮天,倘若我再失勢,隻怕天墓要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了。”
念及天墓內憂外患,殷寒陵滿麵愁容。
“如今荒澤對天鼎虎視眈眈,魘魔今日大殿之上,裝都不裝了,想必是背後魔君授意。但域鼎,天墓是不可能交出去的,除非天墓亡了,荒域魔君必然知曉這些,仍派魘魔來此,一定有其他緣由。”
悠悠操控著泥人,將茶杯推了過去。
“大人當務之急,是洗脫冤屈。”
殷寒陵垂眸,看了眼推下茶就氣喘籲籲的泥人,端起茶杯,呷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