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哎呀,裴大人!您快起來,且不說這小貓小狗在一塊久了還有感情,您跟陸侯爺十六年翁婿,怎麼能說散就散呐!我知道您心疼女兒,也知道她著實是受儘委屈,可這一朝嫁做人婦,便是陸家人了,您做嶽丈的,沒道理拆散不是?”
“陸侯爺千錯萬錯,女婿是半個兒,您回去關上門,拿鞭子抽,拿棍子打!那都是使得的!眼下咱們還有正事要商議……”
他湊近裴奉的耳朵,“裴大人,陛下既沒有要問罪陸侯爺的意思,您就坡下驢,起來吧,您這樣下去,可是給陛下難堪!”
裴奉聞言抬頭,君臣遙望,隻看到陛下臉色鐵青。
難道這事……不成了?
他身子一歪差點栽倒,多虧趙榮扶著。
事情不成,那可是把陸雲朗得罪狠了!他女兒和他外孫們,還要怎麼在陸家過活!不行!絕對不行!他今天就算跪死在這,也要讓陛下同意!
裴奉一把推開了趙榮,跪的直直的。
禦座之上,蕭元琮捏著眉心,隻感覺陣陣頭痛。
“今日便如此吧,裴卿,你隨朕來禦書房。”
朝臣們陸續離去,臨走,陸雲朗拉住裴奉的胳膊,他力道頗大,裴奉半邊肩膀直被他箍得麻木。
“嶽父大人,看來陛下無心治我的罪。我今日心情甚好,且等我回去,與夫人好好說道說道。”
他話裡有話,回去定不會放過裴熙寧。
“你敢!”
陸雲朗沒再說話,而是春風得意地一笑,走出了大殿。
裴奉則失魂落魄地跟著內官往禦書房走,心中已是涼透。
皇帝坐在茶桌前,一見裴奉進門又要跪,立刻上前扶住,再不似朝堂上那般冷漠。
“文達啊!你糊塗!這後宅之事,你大可私下同朕說,何必鬨上朝堂!”
裴奉不聽勸,還是給他跪下了。
“陛下容稟!陸雲朗欺我女兒多年,就前幾日滿月宴上,還縱容庶女,差點殺了我那小外孫女啊!陛下,求陛下給老臣做主!”
蕭元琮歎口氣。
“朕知你愛女心切,可是……”
裴奉抬頭,蕭元琮卻不說了,貼身內官接過話頭,“裴大人有所不知,陛下今日,其實是打算派陸侯爺掛帥出征的,被您這麼一鬨……”
“出征?”
裴奉驀地想起小外孫女的話——陸雲朗出征回來,便是抄家滅族!
皇帝又是連連歎氣。
“那北蠻人在邊境挑釁,又在大朝會上毀了佛手水車,元策處置雖得當,但治標不治本,需得有人親自去趟邊境,敲山震虎!陸雲朗戰無不勝,隻要是他去,必然能震住北蠻人。”
“裴卿,你便算是為我大虞社稷著想!你女兒和孩子們,便算是為我大虞江山受苦!朕感念你們一家!”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裴奉仿佛被抽乾力氣,癱坐在地。
如此……陛下萬萬不可能處置了陸雲朗,讓他在備受重用之時和離。
可自己那女兒,還有小外孫,可當如何!
他想起下朝時陸雲朗那挑釁一般的眼神,他這趟回去,不知要怎麼磋磨她們娘幾個!
裴奉心急如焚。
“可是陛下!如此一來,臣的女兒和外孫,隻怕要沒命啊!”
蕭元琮一把拉住裴奉,將他身子扶正,晨曦一縷微光映入他的雙眸,王者之姿將裴奉口中的話死死壓住。
“裴卿可還記得,殿試時,朕曾贈與你一條天青石手串?”
裴奉當然記得,除了自身忠君愛國,他與皇帝也曾是知音,那串祭祀大禮才舍得戴的天青石手串現在在陸玄玄手腕上,那是皇帝對他的欣賞、對他的看重、對他托付的江山,他曾對著手串發誓,這輩子為他肝腦塗地。
“陛下……”
陛下這是想要他,舍了女兒和孩子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