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應麟彬彬有禮,陸雲朗又羞臊又氣,臉色鐵青,卻見兒子竟然撩起下擺,跪在地上磕頭!
“陸應麟!”
若不是人太多,他真想兩巴掌教訓教訓這逆子!
“你在做什麼!你這逆子!律立確實可以另立門戶,可你是獨子!你跟彆人能一樣嗎?”
陸應麟已經鐵了心,說話也不留情,“我是狀元郎,自然跟彆人不一樣。”
頭也磕完了,他起身打打下擺的灰,朝陸雲朗道,“兒子沒有請來宗族耆老,將名字從族譜上劃掉,已是對得起您,對得起陸家。多年來我與父親您,也並無什麼父子之情,您不過將我當做傳宗接代的工具,如今,我也還姓陸,請您好自為之。”
給他留個姓,已經是最後的仁至義儘。
陸雲朗站在原地渾身發涼,忽地發現,他竟然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從陸應麟出生到長大,他其實從沒關心過,甚至現在兒子決絕地轉身離去,他心中想的仍然是陸家如何如何,而不是兒子如何如何。
他眼中又浮現出了大女兒的樣子,她從小時候對他崇拜尊敬,到後來,對他失望冷漠,姐弟二人,眼神一模一樣。
兒子女兒都這樣!
還不是裴熙寧教得好?她們裴家,全是這般“人物!”
分明還沒有和離,分明都還是他陸家的人,卻一個兩個的都想著把陸家甩得遠遠的!
原本他是趕來,想接下這潑天的榮耀,在人前露臉的,現在卻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周圍人全都在笑他,學問高的不說話,替他臊得慌;學問低的出言嘲笑幾句,難聽得他耳根發燒!
他沒臉再待下去了!
陸雲朗一頭鑽進馬車,奔回家去,這幾日都不打算再出門。
看過這等鬼熱鬨,有些人心滿意足地離開,到大街小巷傳閒話,過不了幾日,國公爺的臉麵就要丟光。
而有些人卻久久不肯離去。
那些手上拿庚帖的,一股腦湊到看門小廝身邊,就算是赤膊抗大刀,也擋不住他們的熱情!
“小哥兒!麻煩您給裴夫人過目,我家女兒年芳十五,生得玲瓏可愛,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這還沒說完就被人拽到後麵,“我家小女比他家的好看!除了琴棋書畫,還會女工!”
“看看我的!我女兒好!算卦的都說了,誰娶她就是娶貴人進門啊!”
……
洛兒掩著嘴差點笑出聲,把門前這些事傳給裴熙寧。
恰巧陸薇薇和陸玄玄都在,姐妹倆也都笑個不停,這回可叫陸雲朗吃了好大一回沒臉,最近能清靜清靜了。
晚些時候,陸薇薇正在院子裡練槍,看見了弟弟走來。
陸應麟一臉苦大仇深,竟然朝她作揖!
“姐……”
“嗯?”
“借我點錢。”
這可真是稀奇事,堂堂陸家嫡子,月例銀子可不少,還有額外的零花錢,娘親從不短他銀子,他卻要借錢?
陸應麟歎口氣。
“我想買宅院,可是一打聽都要幾萬兩,我隻能湊出幾千兩,姐,你幫幫我!等我有個一官半職,拿月例銀子還你。”
陸薇薇一怔,看他的目光變了。
他考狀元是為了自立門戶,帶著母親和姐妹,名正言順住在外麵。
那個愛哭的弟弟,真的長大了。
“我也隻有幾千兩,若是咱們母親喜歡的宅子,可要兩三萬兩能打的住。”
姐弟二人一時陷入沉默,卻不知身後,裴熙寧抱著陸玄玄,將一切都聽到耳朵裡。
陸玄玄也在思考,【我二哥這麼有出息,必須支持!可是,有啥賺錢的法子呢?】
賺錢,成了母子四人心中大事。
不僅要賺錢,還要在幾個月內賺到錢,否則若到時候陸雲朗來逼她們回陸家,就什麼都晚了。
……
而金字榜帖當日便送到了陸應麟手中,同時還有一道遊街聖旨。
幾日後要狀元郎穿紅袍、騎白馬、戴紅花,敲敲打打,吹啦彈唱,熱熱鬨鬨在這京城主路上逛一大圈,也好叫人都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