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寧有序準備著喪禮的一切,先前備下的香燭紙錢棺材花圈也全都取出,府內上下儘數換了白色燈籠,小廝女使們也都穿著白色衣服,一派莊嚴肅穆。
陸雲朗每日守在陸老夫人靈前燒紙,傷心流淚。
周媽媽上前提醒道:“國公爺,您也需操個心,府內府外事務繁多,不能可著大娘子一人受累。”
他這才回過神,“周媽媽說的是。”
他又給陸老夫人添柱香,起身往後院走。
裴熙寧安排了許多事物,著實有些乏累,竟就那麼坐在椅子上撐著手睡著了。
陸雲朗進屋時看到這一幕,默默到屏風邊拿來衣裳,輕輕為她披上,他本是好意,卻把裴熙寧弄醒了。
她警惕地看著他,“國公爺有事?”
陸雲朗搖搖頭,又忽地點點頭,憋了半天,“你這幾日……辛苦了。”
裴熙寧聽的一愣,沒想到有朝一日從陸雲朗嘴裡能聽到這幾個字,抬頭往外麵看,確認太陽是打東邊出來的。
陸雲朗也知道有些唐突,回想這麼多年,他從沒跟裴熙寧說過這種話,將她付出當成理所當然。
母親去世,他以為裴熙寧會拍拍屁股走人,不再管陸家的事,卻沒想到,她儘到一個兒媳婦該儘的所有責任,裡子麵子陸家都有了。
“若是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你還要帶玄兒,彆太辛苦。”
他說這話時,隻感覺自己似是換了個人,從前無論裴熙寧做什麼令他感動的事,他都不會說一句,那些溫柔和關心,他通通給了李連翹。
如今倒是來的有些諷刺,他越說越覺得無地自容。
末了,他從袖口拿出對牌鑰匙遞給她。
“從前都是你掌家,後來你搬出去,母親接替了你,如今……我將鑰匙還給你。”
請你還替我掌管中饋……可以嗎?
裴熙寧沒接。
“國公爺自己拿著吧,府上早就沒錢了,如今老夫人喪禮,是我私賬出的,日後你若有心,便還給我,若無心,我也隻當是全了多年婆媳情分。”
陸雲朗還想說什麼,卻臊的沒臉。
連母親喪禮的錢都是裴熙寧出的!
“我……”
作為一個男人真是活的失敗,這麼多年枉為人子!
陸雲朗心頭微微發麻,有些悶痛。
他想起母親臨終囑托,讓他務必與裴熙寧重修舊好。
先前他隻是想完成母親心願,想利用裴熙寧牽製陸薇薇和陸應麟,如今一想,頓覺諷刺至極。
他們本該是多好的一家人啊!
“熙寧,我想……”
他想說與她重修舊好,再做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卻見裴熙寧起身,“府內事務繁多,告辭。”
她走的極快,一絲一毫都沒有留戀。
陸雲朗站在空空的房間裡,陽光從門外照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
臘月初三喪禮,親朋好友舉家前來吊唁,宗族耆老們帶著重禮,到靈堂前上香。
陸雲朗跪在靈前與人們行禮作揖,裴熙寧跪在他身邊。
一位輩分很高的耆老上完香後沒走,到陸雲朗麵前站定,道:“雲朗啊,人生難得一位好妻子,熙寧與你本已無緣,卻將你母親身後事辦的體體麵麵,合該你要對她敬重,雖然不知還能在一處多少時日,但往後你可要珍惜啊!”
一番話說的陸雲朗眼眶發紅。
他抬頭看看,對著那位耆老磕了個頭!
末了,一應禮節完畢,賓客散去,裴熙寧也起身要走,他忽地拉住她,“熙寧!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