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一段日子，蕭元策幾乎每天都陪在陸玄玄身邊，二人也互相默契，互相信任，可惜試過各種藥材，瘟疫卻還是不見好轉，死的人更多了。
城裡以前還有人來往乞討，現在就好像一座死城，到處是無人生活的痕跡，鴉雀無聲，偶爾傳來幾句呻吟，那是人之將死最後的響動。
除夕夜前一天，蕭元策在自己的手背上發現了一個紅點——他也感染了。
這中毒並不是通過觸碰傳染，而是飲食，人要吃五穀雜糧，要喝水，難以避免。
蕭元策以為自己有龍魂護體，永遠不會感染凡世的病症，卻不料不僅感染，還無可奈何。
陸玄玄毫不知情，還在等著他今日也來幫忙，等到月上中天也沒見到人影兒，她有些奇怪，跑到寢殿找他。
房裡黑漆漆的，連一支蠟燭也沒有，她摸索著來到床前。
“蕭元策，你睡了嗎？”
“嗯。”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像是強撐著發出來的。
陸玄玄一著急掀開了床幔。
“你怎麼了？”
蕭元策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道。
“我已經派人準備好馬車和足夠的盤纏，你回雪山吧。”
她眉頭一簇，猜到幾分。
蕭元策平日裡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對她很照顧，一國君主，卻願意陪著她熬藥，他不是那種冷漠無情的人，除非……
她到旁邊點上蠟燭拿到床邊的小桌上，房間好像溫暖起來，燭光中，蕭元策臉色白如紙片，虛弱地靠在床上，他沒穿上衣，右邊肩膀隱約有幾絲紅線。
他感染了！
蕭元策不知道她已經洞悉一切，慌忙拉過被子將自己蓋住。
“男女授受不親，你深夜擅闖朕的寢殿，大不敬，快出去。”
她無動於衷，甚至湊了過來。
“讓我看看。”
說著還動起手來扯他的被子！蕭元策呼吸一急忙按住她的手。
“彆動！快出去……回天山，那裡還是一片淨土。”
他前半句還在給她下命令，後半句卻像熄了火一樣，聲音有些溫柔。
陸玄玄倔強著眸子看他，無動於衷，手也沒閒著，一把扯開了被子。
男人的右臂像是被藤蔓攀附，密密麻麻的纏了許多毒絲，一呼一吸之間，他身體顫抖，臉色又白了幾分。
即便有龍魂護體，他也隻是因為靈魂強大能比凡人多撐一段時日而已，早晚也是個死。
被她看穿，他也隻能歎口氣。
“你什麼都好，就是倔……你是對的，這場瘟疫是從天上下來，凡人根本無法抗衡。”
“陸玄玄，我不想連累你丟了小命，回天山去吧。”
“你走了我才能安心。”
你走了，我才能安心赴死。
他話音方落，陸玄玄一頭紮進他懷裡。
蕭元策這是要殉國？
“你不要死好不好，你不要死……”
蕭元策感受著懷裡的溫度，伸手扣住了他的後腦，閉上眼睛。
死前還能抱抱她，也算無憾了。
“對不起，我說過會親自送你回天山，現在無法履行承諾，若是有來世，我再護送你往北方去，可好？”
懷裡的少女抬起頭，倔強地抹了兩把眼淚。
“我一定能治好你的！不到最後，我們都不放棄，好不好？”
蕭元策心下感動，可他萬萬不想再連累她，在這裡待得越久越容易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