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駐洪州之後,李煜更加忙碌了,“案牘勞形”的程度,堪比後世996。
他也納悶兒,自己生物老爹李璟,麵對這麼多緊急事務,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態。
李煜很清楚洪州的重要性,將來打過長江、揮師北上,洪州就是一個重要的行政樞紐,它西邊的潭州(長沙)、東邊杭州、南邊的興王府(廣州)及福州等,共同形成治理網絡上的節點。
尤其當下,江西幾乎是南唐的基本盤了。
在馬楚之地(湖南)尚未徹底征服之前,許多政務、軍務都要移交到洪州來。
處理日常事務之餘,李煜也開始了一項新工作,那就是根據高中時期積累的地理知識,重新劃分全國的行政區域。
當下,南唐的行政區域劃分比較亂,基本上是繼承盛唐之後的“州縣”模式,此外,根據軍事需要,設置節度使、場,到了宋代,則是將疆域劃分為“四十二路”,按照這一標準,南唐的疆域主要包括淮南西路、江南東路、江南西路及福建路的一部分。
這種劃分方式,顯得不夠科學,原因是多方麵的,最主要的就是藩鎮割據造成的。
誰打下某一個地盤之後,就設置一個政權,久而久之,就顯得極為分散,也忽略了的山川地理、地域文化等客觀問題。
“兩湖兩廣兩河山,雲貴川藏陝青甘……”
李煜絞儘腦汁,根據翰林畫院提供的吳越、後周、南漢、契丹、大理等地圖,繪製全國版圖,這一過程中,依據自己的回憶,將蒙古、日本、越南、印度等原本屬於中國的土地,也詳細填補上。
不是意淫,在盛唐時期,東到朝鮮半島、西到中亞地區,南邊包括越南,北邊到達貝加爾湖,都是中國的領土。
正所謂“後浪推前浪”,自己都他媽穿越了,難道就不能在擴大點地盤嗎?
此外,還要開啟“大航海時代”,這是一項周期更長的工程,時不待我,必須立即著手。
於是,李煜下旨,要求潘崇徹、陳誨去尋找兩個人。
一方麵,由潘崇徹發動自己在南漢的關係網,去找一個叫楊仁暉的人,想儘一切辦法,將他的全家老小都接到泉州,直接賞賜官職、房產。另一方麵,由陳誨在泉州查訪,找一個名叫汪大淵的人,同樣好生對待。
這兩個人,都是曆史上著名的民間航海家,後世的鄭和,幾乎完全重複了他們的航海路線,其中,汪大淵更是到達了土澳!
燭火搖曳,李煜眼神越發堅毅,他想起了迷人的老祖宗秦始皇嬴政,當初他老人家要是有這麼一幅簡易的世界地圖,該是多開心啊。
額滴,額滴,都是額滴!
除此之外,李煜另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每日抽出時間,去陪李璟。
或許是原主情思作怪,與李璟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李煜對他產生了越發強烈的親情,父子二人交談的話題,也越來越廣泛。
六月廿五,是夜,李煜照例在禦書房批奏折,江北情勢越發複雜。
一是淮河沿線,果然如同李煜所預料的一樣,趙匡胤醉翁之意不在酒,王審琦佯攻壽州的同時,曹彬暗中率軍沿著淮河東進,企圖攻占濠州、泗州兩地。出乎意料的是,李重進表現出極其強悍的戰鬥力,親率大軍前往洪澤地區,並與宿州守軍南北夾擊,一時間陷入膠著。
二是鎮守汴梁的張永德,也在積極對外擴展,汴梁政權的軍隊與趙匡胤部在赤倉-祥符一帶反複拉鋸,在這一區域,老百姓對後周的忠誠度還是很高的,加上王溥、範質等人的輿論攻勢,將趙匡胤定性為“反賊”,所以趙匡胤沒占到太多便宜,反而被雷德驤的軍隊重創。
三是天雄軍節度使、魏王符彥卿,上表揚州政權,要求冊封自己為太子太傅、兼領太尉,天雄軍在河北不斷擴大勢力,大有擁兵自立的勢頭。李重進勢必不滿,可符彥卿是郭宗訓的姥爺,符太後的親爹,也隻能同意,畢竟,北麵的契丹還要人家幫忙防著。
四是山東大災,青、萊、登三州今年大旱,糧食歉收,一時間出現了大量流民,湧入黃淮之地,流民雖然是負擔,但也是兵源。
五是契丹的動向,年前,雖然劫掠後周糧草成功,但也是勉強渡過了冬天,契丹軍隊頻頻南下騷擾,同時,也和高麗發生了一些戰事。
六是西北邊陲,李筠、馮繼業合並一處,自立為“定難國”,抱團取暖的同時,與北漢劉鈞摩擦不斷,一邊罵對方是“漢賊”,一邊罵對方是“遼狗”。
在回頭審視江南局勢,李煜不由感歎一句:“怪不得曆史書上說,五代十國是最混亂的時期!”
這時,清風走進來:“陛下,太上皇有請。”
“哦,今日不是去過了?走吧。”
“陛下,不是永壽宮,是禦花園。”
李煜一怔,這老頭子怎麼不聽話,雖說已經六月、氣候變熱,禦醫反複交代了,不能受風,他怎麼出去了。
不敢怠慢,李煜立即趕往禦花園,到了的時候,李璟正佝僂著身體,在桌案上寫東西。
“父皇,還是快回寢宮吧!”
“從嘉,你來了,看看這首詞如何。”
李煜近前,端詳了一番,紙上是一首《往行遠》——
玉砌花光錦繡明,朱扉長日鎮長扃。夜寒不去夢難成,爐香煙冷自亭亭。
遼陽月,秣陵砧,不傳消息但傳情。黃金台下忽然驚,征人歸日二毛生。
上闕戚戚艾艾,猶如小婦人埋怨,下闋話鋒一轉,表達了對征戰的厭惡,有了點邊塞詩的味道,不過,最後一句倒是符合當下的情況,隻不過要把“怨婦與情郎”,轉換為“父與子”。
黃金台下忽然驚,征人歸日二毛生——黃金台下,驚聞立下赫赫戰功、凱旋而歸的消息,隻可惜我已經頭發、胡須皆白了。
“父皇,兒臣覺得詞義深刻、意境悠遠,隻是,不太對兒臣的胃口。想比兒女情長、花前月下的意象,兒臣更喜歡金戈鐵馬、意氣風發。”
“從嘉,這倒讓父皇意外了。”
能不意外嗎,李煜以前寫的都是啥?“多少淚珠無限恨,倚欄杆”“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玉鉤羅幕,惆悵暮煙垂”“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嗅”!
隨便拎出來一首,就能看出來,南唐不亡國簡直沒天理。
李煜攙扶李璟坐下,一笑說道:“人是會變的。”
“是嗎?從嘉,你可有作新詞?”
作個毛線的詞,老子天天忙得要死。
不過,既然問了,李煜還是附和道:“寫了幾句。”
“可否念來,讓父皇聽聽。”
李煜一皺眉,想了半天,念道:“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李煜就這麼隨口一說,他語文成績就那麼回事兒,能完整背誦下來,實屬不易。
李璟卻被震驚了!
“好,好詞!從嘉,父皇仿佛看到刀光劍影、鐵馬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