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無雙激動地:“臣遵旨!”
“朕要劉政谘協助,前往吳越大舉采購名貴絲綢,這件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侯無雙恢複“商人神態”,盤算一下道:“陛下,臣已經派人,與吳越主要的織坊、綢緞莊聯係好了,預計可以采購一千匹。”
“你覺得,這個數量如何?”
“僅以名貴絲綢種類來,已經算是很大訂單了,每年,吳越出海貿易的絲綢總量,不過五千匹。”
李煜搖搖頭,道:“太少了,要想辦法,將吳越市麵上所有的名貴絲綢一掃而空。”
“陛下,恕臣直言,我大唐織機的數量,可是吳越的數倍,可每年也能產出近萬匹名貴絲綢,陛下何必舍近求遠?”
侯無雙得很對,南唐在五代十國時期,可謂“織機普遍,織工無數”,桑蠶種養十分發達,包括吳越國內的許多錦工,本來就是南唐人。
例如,專門加工“波紋錦”的職工,百分之九十都是南唐潤州人。
有一年,潤州錦工領頭人徐倌發動叛亂,禍亂杭州,錢俶命人捕獲殺了,可他手下的三百錦工,卻好生招待,不敢得罪。
既然南唐的絲綢錦緞產量龐大,還要向吳越大量采購,甚至不惜高價,耗費錢財不,恐怕還會壓低本國絲綢錦緞價格,織工的日子就難過了。”
李煜一笑,道:“這不是問題,錢你不用擔心,朕會調撥,大唐的名貴絲綢,都按往年市價采購,而吳越那邊,把價格抬高。”
侯無雙有些不解,他是生意人,最基本的原則就是“低買高賣”,按照李煜的吩咐,不是妥妥地賠錢嗎?
誰知,李煜又:“不僅如此,要跟吳越的大綢緞商、大織坊下訂單,先給定金,明年至少要一萬匹!”
侯無雙一驚,道:“陛下,這恐怕不行,就算是吳越全部織工,不眠不休,明年也湊不過這麼多!”
“哦?難道他們有錢不掙嗎?出高價也不行?”
侯無雙道:“非也,陛下,絲綢生產不僅僅是織工,還要采桑、養蠶、繅絲等,多增加一匹的絲綢產量,就要多兩個人去做工,以當下吳越的人力來,也無法滿足產量。”
李煜聽了,不憂反喜,道:“那樣最好!侯無雙,當前吳越一匹絲綢市價多少?”
“五十到八十緡。”
“先以市價大量采購,等到價格抬頭之後,繼續加碼,一定要形成有價無市的局麵。”
侯無雙沉默了好一會兒,壯著膽子提出一個問題:“陛下,這樣一來,恐怕我大唐的織工,就要跑到吳越去了!”
道理顯而易見,吳越的絲綢價格提高,必然要擴大規模,需要的熟練織工數量也要增加,於是,提高工錢之後,南唐這邊以紡織絲綢的工人,就紛紛跑到吳越國。
對此,李煜很有自信,道:“放心,不會的,朕已經命人采購棉花。”
南唐(包括淮南地區)的棉花總量雖然不高,但都集中到金陵之後,規模就很可觀了。
織工賺錢,不能隻看紡織產品的價格,還要算工作時長的。
比如,一尺錦緞,要紡織完成,需要十,織工可以得到一百錢的工錢,算下來,一隻有十錢。
然而,一尺棉布,隻需要一就能織完了,織工可以得到二十錢,十下來,就是二百錢。
算下來,織工的收入不減反增,是去是留,怎麼選擇,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一點是,棉布的價格低,老百姓都能穿得起,所以棉布的市場需求量更大、根本不愁賣。
至於絲綢錦緞,則主要是供應給皇宮貴族、官員富商,曆史上,南唐宮廷的絲綢錦緞多到什麼程度呢?《資治通鑒·卷十七》中記載,南唐升元三年,“許文武百僚觀內藏,隨意取帛,儘重載而去。”
多到打開府庫,讓官員自己去隨意拿!當然,也許是抵工資用的。
侯無雙無奈,你是皇帝,你來出錢,你了算!
李煜當然不是要做“冤大頭”,這一步棋,早在洪州的時候就策劃好了。
就是管仲的“買鹿之謀”,具體做法就是,選中一種高價值的商品,將市場全都推給敵對國,讓他大力發展、短期牟利。
原本,吳越蠶桑規模較,可經營綢緞莊的富商獲得大量訂單之後,就會進行規模擴張,吸收更多的人加入到紡織領域。
同樣,老百姓見到絲綢錦緞更值錢,也會放棄種糧食,投入到蠶桑經營方麵。
與此同時,李煜調集南唐糧食資源,大量向吳越供給,造成“有錢就能買糧”的印象,同時,嚴格製約南唐織工、紡織技術再流入吳越,引導民間織工從“錦侗向“棉布”工藝轉型!
這麼看來,“滅佛”掙得錢,是一點都不寬裕。
還沒完,這個計劃的“長尾效應”,更加重要——
高價收購的絲綢錦緞,除了一部分國內消化之外,大一部分經泉州向海外貿易,而吳越坐在家裡、不用出海,就能夠掙大錢,如此一來,本國的海外貿易份額,會逐漸被南唐蠶食!
錢俶,朕的每一分錢,都不會打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