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怔怔望著她的弟弟,似乎是被問得愣住,繼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睫毛上還滲著潸潸的淚水,可憐兮兮。
沈嗣打她了嗎?好像沒這回事。
莫不是昨晚她醉得不省人事時,他偷摸著對她動手了?
阮明姝鼻尖泛紅,用手帕拭了拭眼睛,她自己也不太確定:“他打我了嗎?”
阮敬辭也是聽旁人說的,他原本是不太相信,可現在看著她紅腫的眼睛,不信也得信。
何況沈嗣名聲本來就不好,他也不是做不出來這些事情。
阮敬辭忍著氣,“他打沒打你,你都不知道嗎?”
阮明姝聽不慣他這種和自己說話的語氣,十分冷硬,半分對她這個嫡姐的尊重都沒有,她擰著眉,“我喝醉了我怎麼知道?!”
阮敬辭這會兒也冷靜了幾分,他這個姐姐嬌生慣養,如果受了那樣天大的委屈,哪裡還能受得了,昨天夜裡就該跑回侯府狠狠告狀。
照她的腦子,怕也早就鬨得沸沸揚揚,非得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才罷休。不僅如此,她是一定會要和離的。
阮明姝從小到大就沒有挨過打,侯夫人疼她如命,誰也不敢打她。就是抱都不太讓彆人抱,極其的溺愛。
阮明姝凶完她的弟弟,好像又沒有那麼生氣了。
少女臉色稍霽,“他應當是沒打我的,誰跟你說的這些謠言?”
阮敬辭知道她沒被打,臉上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了些,“我同窗的姐姐昨夜也在趙府的壽宴。”
阮明姝點點頭:“原是如此。”
她想了想又說:“定是她們嫉妒我的夫君好看又沉穩,見不得我有好日子過就想著胡亂編排我。”
阮敬辭伸手,還沒碰到她便收回了手指,“嗯。”
他這姐姐肆意張揚了太久,是有些招人嫉恨的。
阮明姝撈過弟弟的手,抓著他生怕他跑了,這會兒小心翼翼的開口問:“父親到底…犯了什麼事?”
阮敬辭並不想把朝堂上的恩怨是非說給他本就不怎麼聰明的姐姐來聽,“我也不知道。”
無非便是,帝王已經容不下他們的父親。
隻是貶謫,已是仁慈。
物極必反,月滿盈虧。這些年高陽侯府也做了不少仗勢欺人的事情,他的父親,亦是驕傲自滿,目中無人。
太平盛世,便不需要有兵權的王侯將相。
人都是會趨利避害,隨波逐流。父親的爵位被褫奪,往後日子難過的是他的姐姐,在獻王麵前都少了幾分驕縱無理的底氣。而他姐姐又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人。
京城裡不少見風使舵的庸人,往後還不知會怎麼輕慢她。
阮敬辭麵色凝重,他看著他的嫡姐,一字一句吐出來的話極其認真,毫無怠慢:“你放心,我不會讓彆人欺負了你。”
阮明姝愣了愣,她低垂著臉,眼睛不受控製又紅了一圈,帶著哭腔問:’“父親和母親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阮敬辭沉默不語,因為他也給不出答案。
帝心叵測,誰又能猜得中呢?
阮敬辭對他的父親和侯夫人,都沒什麼感情。不過他的姐姐卻是個重情的,若是同她說實話,隻怕她要傷心很久。
“可能過個三年五載就能回京了。”
這對阮明姝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她的眼淚珠子不斷往下掉,一顆顆的好像晶瑩剔透的珍珠,她真正傷心難過時哭起來是沒什麼聲音的,滿臉潮濕,忍著嗚咽。
阮敬辭靜靜看了一會兒,在心底歎了歎氣,從袖口中掏出自己的手帕,知道她愛潔淨,拿的帕子自是沒有用過的,乾乾淨淨,熏了香。
“阮明姝。”他一向都這麼叫她,“擦擦眼淚。”
阮明姝氣鼓鼓抓過手帕,一邊擦一邊說:“你得叫我姐姐!沒大沒小。”
眼淚就像擦不乾淨似的。還是不斷往下落。
阮敬辭都十分佩服她,幾乎要將他這麵帕子都打濕了。這世上恐怕沒有比他姐姐更能哭的人,不過她哭起來也是不醜的,花容月貌,漂漂亮亮。
阮明姝哭完也沒覺得自己丟臉,她是真的快要傷心死了。
一想到父母都去了那樣偏遠的地方受罪,她心裡就難受,可是……
她卻束手無策,想不到什麼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