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沈嗣問她喜不喜歡她,阮明姝覺著她的夫君就得了失心瘋,做什麼事情都很奇怪。
沈嗣對她幾乎有求必應,百依百順。
阮明姝就更覺得其中有她不知道的陰謀,沈嗣哪有那麼好心和大方?他最小氣,心眼隻有針那麼點小。
最讓阮明姝不適應的還是沈嗣如今夜夜都要與她同床共枕,雖然知道她這猶如被閹透了的夫君不能對她做什麼,但她還是有點不習慣。
若是分兩個被窩,睡在同一張床上倒沒什麼。
可是沈嗣是要和她蓋一張被子,他還喜歡抱著她睡覺,他這個人睡著了防備心都極其的重,雙臂像掙不開的繩子,牢牢捆住了她。
溫熱的呼吸不輕不重落在她的後頸,好像在故意撩撥她,害她睡覺之前都心神不寧,忍不住胡思亂想。
阮明姝如今也十八了,這個年紀有時候也會想著要喜歡的人的疼愛。那些羞人的話本也不是白看的,她被他撩撥的煩死了。
阮明姝心煩意亂的想,沈嗣若還要繼續胡亂撩撥她,就彆怪她要去外麵找個能用的小白臉來服侍自己。她這輩子總不能都享受不了那種樂趣吧。先前早早出嫁了的表姐還告訴她,若是夫君有本事,能讓人□□,快活似神仙。
阮明姝悶在被子裡,臉頰越來越燙,手指和腳指頭也漸漸發燙。
她知道,自己這是到了思春期。
再想下去可能要流鼻血了。
阮明姝重新睜開眼睛,有些惱怒的掀開被子透氣,臉上的溫熱紓解了些,心裡的躁動卻遲遲降不下去。
沈嗣沒睡著,她掀開被子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他的手漫不經心橫在她的腰間,冷冰冰的拇指貼著她纖瘦的細腰,隔著布料,皮膚滾燙的溫度貼著她。
阮明姝聽見他的聲音就更煩了。
她轉過身,看著她夫君這張漂亮的臉,心裡越想越氣,他怎麼就一點用都沒有呢?
阮明姝惱火踢了他一腳,“你能不能下床?”
沈嗣輕鬆撈住她的腳踝,攏著又重又深的力道將她的腿往前拽了拽,讓她貼著自己的身體,他沙啞著聲音說:“不能。”給出的理由冠冕堂皇:“既是夫妻,就要睡在同一張床上。”
阮明姝還想拿腳去踢他,可是踢又踢不動。她的腳上沒什麼力氣,軟綿綿的像在撓癢癢,反而讓他鑽了空子,強行攏住了她。
腳踝上的配飾鈴鐺的響。
夜深人靜,暖香紅帳中平添曖昧色氣。
“可是我不想天天都和你一起睡,你身上好熱,我不舒服。”
“我叫丫鬟送些冰塊。”
“不要,沒有用。”阮明姝盯著他的臉,忽然在他的下巴咬了口,牙尖嘴利,咬上去還真的有點疼。她看著他下巴自己留下的傑作,心裡舒服了點:“你再不下床我就咬死你。”
阮明姝眼睜睜看著沈嗣的眸光變暗,晦暗的雙眸有種她看不懂的深意,過了良久,她聽見沈嗣說:“以後少說這種話。”
阮明姝很叛逆,最不喜歡彆人管東管西,他憑什麼總是這樣管著她呢?這個少說,那個少做。
阮明姝抬眸:“什麼話?咬死你嗎?”
沈嗣:“……”
他沉默,大抵是了解她叛逆的性子,在認真思考用什麼方式和她溝通比較有效。
阮明姝冷嗬了聲,精致的眉眼透著些許不耐,她為了和他作對,自以為是再給他找不痛快:“我就要說。”
沈嗣張嘴,連打斷她的機會都沒有。
阮明姝繼續:“我就要咬死你。”
她驕縱道:“天天都咬死你。”
沈嗣頭疼,乾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被堵住嘴的阮明姝隻會更生氣,而不會就此罷休。她唔唔唔的出不了聲音,眼睛睜得很圓,好像在控訴他的霸道。
沈嗣看著她漂亮的眼睛,心下微動,他好好和她講話,溫聲細語:“你答應我不再亂說,我就鬆開手。”
阮明姝覺得屈辱,可是又沒有辦法,過了一會兒,她不情不願點點頭,沈嗣慢慢鬆開了手。
阮明姝的皮膚太嫩了,被捂了一會兒這片就映著薄薄的紅。
她的眼睛裡沁著汪汪的潤色,指責他:“你這個人好惡毒!連話都不讓我講。”
沈嗣受下她的不滿,“嗯,我惡毒。”
阮明姝心裡想著彆的事情,小嘴嘚吧罵了他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她的夫君不會跟她和離,一輩子抱著個閹人過,實在是煩!
阮明姝可不想這輩子都體驗不到表姐說的那種□□。
都是女人,怎麼不能享受呢?
錦衣華服她要,榮華富貴她也要,好男人她更是要收入囊中。
雖然阮明姝之前答應了沈嗣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情,但是那是他答應了會跟她和離。
他有臉反悔,她說的話也可以不算數。
不過阮明姝也怕被沈嗣抓到把柄,狠狠收拾一頓。
這個人手段惡毒程度,她可是最先領教過的。
阮明姝在想一個萬全的法子,一個她去外麵花天酒地尋歡作樂不會被沈嗣抓到的辦法。
沈嗣看見自己的小妻子在認真思考些什麼,表情相當凝重,抿著唇,十分嚴肅。他有些好奇:“在想什麼?”
阮明姝匆匆回神,保持著大小姐的鎮定,“沒什麼。明天我要出門,你不許讓人跟著我。”
他倒是不拘著她出門。
買什麼也都讓買,隨意拿,回頭叫管家去結賬。
可是阮明姝也說不上來這種做法哪裡怪異,裡裡外外都透著古怪,她這腦子,想了幾天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沈嗣說:“隻帶一個魏廣,不會礙你的事。”
阮明姝煩他,又怕他,說話靠的這麼近,叫她不自在。她的臉好像變得更紅了,繃著腳指頭,“你彆靠近我。”
沈嗣正要說話,忽然看見她流了鼻血。
阮明姝從來沒有這麼丟臉的時刻,在床上和她的夫君吵架時對著他流了鼻血,她茫然抬起手摸了摸上頜。
手上染到了新鮮的血。
她被嚇了一跳,啊啊啊的叫起來。
沈嗣比她淡定許多,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撫了幾聲,男人蹙著眉,叫她不要亂動。
沈嗣抽出乾淨的帕子,幫她的血擦得乾乾淨淨。
“彆動,就這樣坐一會兒。”
沒過多久,鼻血就止住了。
沈嗣有些奇怪:“你最近吃什麼了?”
上火的如此厲害。
阮明姝哪裡記得住每天都吃了什麼,她在雍州被養的珠圓玉潤,回京城後被人嘲笑圓潤,這些天都憋著沒怎麼吃飯。
阮明姝抓緊被子,扭過臉,不高興的說:“我不知道,忘記了。”
沈嗣隻有晚膳與她一起,他記得桌上沒有幾樣會上火的菜,“阮明姝。”
“你不要叫我。”
“不檢查怎麼能知道病因?”
阮明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就是流個鼻血嗎?又不是天大的事情。她哪有臉和他說,我是被這個老閹貨撩撥的上火了!
她就是……
就是有點想男人了。
她這個年紀,成婚這麼久。
想男人也很正常。
隻是阮明姝覺得讓沈嗣知道會很丟臉,才不肯告訴他。
沈嗣說儘了好話,各種哄著她。
阮明姝軟硬不吃,死活不肯從被子裡爬出來。沈嗣一向是先用軟的,不好用再使出硬一點的手段。
他將她從被子裡拉出來,看著她已經悶得通紅的臉。
阮明姝順勢埋在他的胸口,不讓他看,帶著哭腔:“我真的沒事,你彆問了。”
沉默幾秒,沈嗣沒有再問下去。
小姑娘可能是怕醜,覺得自己流鼻血的樣子不好看所以不想讓他看見。
沈嗣抱著她,低聲說了個好。
阮明姝如劫後餘生,還好還留了點臉麵。她的哭腔是裝出來的,誰讓她發現最近沈嗣就很吃這套,嬌滴滴在他麵前敷衍掉兩滴眼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阮明姝窩在他懷裡,漸漸就睡著了。
半夜被熱醒,感覺自己渾身都是汗,像是被從水裡撈出來那麼濕。
身後的熱源不容抗拒包圍了她,她想逃開,又被抓了回去。
阮明姝嚶嚀了兩聲,嬌氣的嘟嘟囔囔說自己好難受。身後的人卻不領情還是要抱著她睡。
後腰被硬邦邦的物件頂著,又疼又麻。
阮明姝實在是受不了,忍不住又開始踢他,身後的男人低聲下氣接哄她。
阮明姝迷迷糊糊間好像還撞到了個胸膛,腦門被撞疼了。
沈嗣隻好又連聲和她說抱歉。
第二天。阮明姝帶著起床氣醒了過來。
她沒睡好,就臭著小臉。
一定要沈嗣看出來她很不高興。
用早膳時,阮明姝咬牙切齒的和沈嗣說:“今晚你不要到我床上來,我昨天晚上都鬼壓床了。”
某隻鬼麵不改色,半點都不心虛。
沈嗣說:“可能今晚那隻鬼就不敢來了。”
阮明姝吃完擦了擦嘴,冷著臉說:“我的腰都要痛死了。”
沈嗣沉默了,沒想好怎麼和她解釋。
男人的生理反應,不太好控製,也沒辦法控製,甚至想消解生理反應都是件困難的事情。
阮明姝脾氣是不好,她站起來,言之鑿鑿:“我的腰肯定紅了。”
沈嗣點頭:“也許。”
他又說:“我給你配膏藥,消腫止疼。”
阮明姝才不稀罕他這點好意,可以忽略的好意。她又不是沒有銀子買膏藥,她隻是想讓沈嗣認識到他這個人又多麼的晦氣。
好吧,說晦氣也不對。
他倒黴催的運氣,都傳給了她!
畢竟阮明姝以前從來都沒有被鬼壓床過,隻是在謀殺他的時候,做過幾場可怕的噩夢。
噩夢再可怕也沒有鬼壓床來的可怕。
“是你害了我,你難道都不會愧疚嗎?阮明姝感覺自己問了個廢物,沈嗣怎麼會愧疚?他連正常人的情緒都沒有。
沈嗣沉默半晌,“我不答應分床睡,但是我儘可能和你保證今晚不會再有鬼來壓你。”
阮明姝不信,“你還能使喚鬼嗎?你哪有那麼大的麵子?”
沈嗣笑了笑,對她說著半真半假的話,“不然我怎麼知道你那個時候找了人來殺我,連你對他說的話都清清楚楚。”
阮明姝心裡一顫。
這件事就是她心裡的刺,她是心虛的。
她哦了哦,底氣顯然就沒有剛才那麼充足,氣勢也弱了下去。
阮明姝甚至天真又單純的相信了沈嗣能嚇唬的住鬼這件事,不然的確沒有辦法解釋他對她的事情了如指掌!他確實也知道她那天和殺手說的原話。
、
可怕。
真是可怕的男人呢。
沈嗣沒想到阮明姝竟然相信了他隨口胡亂說的謊話,他忍不住笑了笑,隨即揉了兩下她的臉,“我亂說的。”
阮明姝惱羞成怒,揮開他的手,氣呼呼轉過身體,不再理他。
——
回京這些天,阮明姝誰都沒見。
她讓春枝去給阮敬辭遞了信,叫他去酒樓小聚。
阮敬辭如今也是朝廷命官,雖不說有多春風得意,但混得還不錯。
阮明姝坐在酒樓的包間裡,悔就悔在那天在馬車裡寫的那封聲淚俱下的控訴信被沈嗣當著她的麵給沒收了。
好幾個月沒見阮敬辭,發現他好像變化不小,本來就不愛說話的少年看起來好像更加不愛說話。
阮敬辭今日出門是揣著銀子的,他這姐姐有多不省心,他清楚。
阮敬辭小時候想過,將來若是有機會,他一定不會讓他的嫡姐過上好日子。憑什麼他的母親慘死,侯夫人和她的嫡長女就能過著舒心的好日子?
他要為他的母親報仇。
高陽侯府出事之前,阮敬辭就有所察覺,他沒有告訴他的父親。
他希望他的父親和侯夫人都去死。
阮明姝沒有人庇佑,是不行的。
到時候她能怎麼辦呢?隻會哭,隻能到處去求人。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阮敬辭的仇恨好像沒有那麼深,可能是侯夫人得到了她應得的報應,消了他的心頭之恨。
他對阮明姝的憎恨,也隨之不見。
房門開了一扇,阮敬辭剛進去,他的嫡姐就眼淚汪汪朝他走了過來,哭唧唧的樣子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阮明姝擦了擦她虛假的眼淚,連片刻都等不住,演戲也隻能演一半,她迫不及待的問:“你什麼時候能弄死沈嗣?”
阮敬辭:“……”
他這姐姐,不論過去多少年,都沒有長進。
阮敬辭喝了口茶,“姐姐恨得想讓他死嗎?”
阮明姝扭扭捏捏,左思右想後給出了答案:“也沒有啦。”
她的眉頭皺在一起,苦惱在眉心打了結,“我隻是不想和他過一輩子,他又不肯與我和離,既然這樣,隻有他死了我才能重獲自由啊。”
她這番話說的天真。
其實阮明姝也有點舍不得沈嗣去死,畢竟這些天他對她還算好,而且長得好看,就這麼死了是有些可惜的。
可這個男人,死活不肯放她自由也是夠讓人惱火。
阮明姝還真將阮敬辭當成了無所不能的人,以為他當了狀元肯定就變得特彆厲害,想弄死就弄死誰。
你看,她就是這種給幾分顏色,尾巴就能搖到天上的人。
阮明姝說:“你給他多找點麻煩,最好握住他的把柄,逼他簽下與我的和離書也行。”
阮敬辭等她說完,問:“他對你不好?”
阮明姝說:“沒有母親待我好。”
阮敬辭心想天底下能有幾個人能像侯夫人那般為她籌謀周全?真如侯夫人那樣,縱天縱地,她遲早會捅個大婁子。
“嗯。”阮敬辭心裡明明是不想答應她,卻情不自禁點了頭。
阮明姝眉開眼笑,“弟弟,你待我真好。”
阮敬辭盯著她眉眼間的笑,怔怔走神,她真的會記得他的好嗎?不會的。她回回都是嘴上說的好聽,乖巧的笑容是她利用彆人的手段。
張玠不就是被她這樣騙了又騙嗎?不過張玠也是真的犯賤,阮明姝對張玠何時有過好臉色呢?是他自己非要湊過去。
阮敬辭想到了很多之前都喜歡過阮明姝的男人,他們確實都很聰明,可個個都被愚蠢的阮明姝戲耍的團團轉。
她隻認彆人的好。
可但凡你做不趁她心意的事情,立馬就能翻臉叫你滾。
阮敬辭麵無表情把懷裡的銀票拿出來,“給你。”
阮明姝沒想到她這弟弟如此貼心,歡歡喜喜收下他的銀子後,咬著唇問:“那你自己有銀子花嗎?”
阮敬辭點點頭:“有的。”
阮明姝又說:“你的俸祿不是很低嗎?”
阮敬辭道:“有彆處的路子。”
阮明姝沒有細問,哦了兩聲,“弟弟,你真好。”
阮敬辭心裡沒什麼波動,她是花言巧語的騙子,不能相信她。少年將杯盞裡的茶水一飲而儘,“沒有彆的事,我就回去了。”
阮明姝抓住了他的手:“你急什麼?”
阮敬辭忍了忍,沒有推開她,不得不重新坐下。
“你還沒跟我說阮青蘿的事。”
“她出嫁了。”
“哦。她的丈夫對她如何。”
“很好。”
是阮明姝忍不住要和阮青蘿去比較,她嫁的不好,阮青蘿嫁的卻很好,丈夫為人不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阮明姝說:“這樣也好,以後她彆來我眼前晃就行。”
阮敬辭不太關心阮青蘿的事情,耐著性子聽阮明姝絮絮叨叨,一時竟有些舍不得走。
阮明姝說完自己想說的,聽見自己想聽的之後就沒有再攔著阮敬辭,敷衍的說了一堆好聽的話,就讓他回府休息。
阮敬辭嘴角掀起嘲弄的弧度,笑的有點冷,但他什麼不滿都沒說,早已習慣如此。
阮明姝著急轟他走,也是有緣故的。
她怕自己又會在沈嗣麵前發生流鼻血那麼丟人現眼的事情,她想去青樓挑個合眼緣的、能賣力氣的男子。
阮明姝沒法也不敢將他養在外麵,隻好先委屈這個男子繼續留在青樓。
但是她絕對不會虧待他,該給的銀子一分都不會少。
如果他能她滿意,她會給更多的銀兩。
阮明姝將事情想的很順利,提的要求也想好了。
要好看的。
力氣大的。
乾淨的,沒有彆人碰過。
不過出了酒樓,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麻煩沒有解決。
討人厭的魏廣,就像尾巴跟著她。
阮明姝一直都覺得魏廣是沈嗣派來監視她,才不是保護。
不過今天阮明姝看著魏廣的眼神十分不同,論身材,魏廣雄武有力,胳膊結實,長得高大,長相也不差,英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