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留了兩道詔書。
封十九皇子為太子,即日繼位。
另一封便是說太子年幼,命獻王監政。
阮明姝在妹妹麵前裝得淡然,心底像是走了遭驚濤駭浪,這麼大的事情她身邊竟無人知曉,沒有漏出風聲。
“姐姐,今時不同往日,你可得看緊了攝政王的身邊人,不能讓她們越過了你。”
阮明姝心不在焉:“嗯。”
堂妹是真心為了這個姐姐好,後宅裡肮臟的事多如牛毛,沒幾百個心眼應付不過來,“你早些懷上孩子,便是早一日坐穩了正妃的位置。”
阮明姝不稀罕當他的正妃,但是——
她好像終於能利用沈嗣了。
既然他已經是攝政王,一定能將她的父母從窮鄉僻壤召回京城。
——
新帝登基,死了不少人。
城門口的磚麵,都被血染成了深紅色。
死諫的朝臣,也確實都被處死了。
攝政王的手段冷漠的讓人膽顫,識相的臣子為了家人也早就閉緊嘴巴。
阮明姝也不用躲在侯府不敢出門,兜兜轉轉,她好似還是身份尊貴的大小姐。她自以為身邊沒有沈嗣的釘子,自由自在。
她難得讓人備上馬車,親自去宮門口接沈嗣。
底下的奴才怕正門的血腥衝撞了主子,特意將馬車停在離宮門遠遠的地方。
臨近黃昏,宮門口才熱鬨了起來。
阮明姝掀開車簾,隔著扇窗戶遙遙瞧見黑衣的張玠,沒有平時的隨意散漫,繃著下頜,表情嚴肅。衣裳的袖口縫了塊黑色的布,滿臉的凝重。
張玠直覺敏銳,下意識抬起頭,猶如寒光的兩道目光朝她的方向投來。阮明姝也不怕他瞧見自己,放了簾子,不慌不忙下了馬車。
張玠的身形變瘦了些,他打量了眼她的氣色,抿唇問道:“你怎麼來這兒了?”
這個地方每天都杖斃過官員。
血腥味重。
阮明姝說:“我來等我夫君。”
張玠冷笑了聲:“他這些天正忙著。”
阮明姝嗯了嗯,“我知道,可他今早同我說下午就回來。”
張玠捏緊拳頭,心中滋味苦澀,“你與他,何時感情變得這麼好了?”
在外人麵前,阮明姝還是要裝裝樣子,不能總是傳出她跟沈嗣夫妻不睦的流言,麵上無光。
“他待我好,我和他的感情自然也好。”
張玠嘴角微掀,譏諷道:“我對你不好嗎?這些年你還不是對我不假辭色。”
阮明姝歎氣,“張玠,我們的婚約都過去了那麼久,你何必耿耿於懷。”
張玠將她當成了執念。
如果張玠不求索取,阮明姝不在乎多一個人對她念念不忘。
男人的喜歡,往往也是能利用的籌碼。
但他如果死纏爛打,就讓人厭煩。
張玠又弄不死沈嗣,同她說再多的喜歡也沒什麼用。
張玠冷冷一笑:“你利用我的時候怎麼不說這些難聽的話。”
阮明姝不耐煩道:“你彆像個怨婦。”
張玠抿唇不語,他如今做夢都在根自己當初心慈手軟,放她自由。
張玠伸手想碰碰她的臉,被她冷冷躲開,他的手指落在半空,“你從不平白無故獻殷勤,你是不是有事要求他?”
阮明姝有點惱,張玠怎麼就那麼聰明?還當麵揭她的短,“沒有。”
她一口否認。
張玠步步為營往前走了幾步,冷靜過後細細思量,“是為了你父親和母親?”
阮明姝不肯再回話。
張玠已經了然。
阮明姝心下煩亂,張玠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情,沈嗣也能看得出她的殷勤是有所圖謀。
阮明姝其實不想求沈嗣辦事,那個人心比鐵硬,求他做件事要付出一樣的代價。
張玠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阮明姝蹙眉,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瘋。
熟悉的嗓音落在她背後,“王妃。”
沈嗣被人恭恭敬敬送到宮門外,遙遙就見那道嬌縱的身影。
阮明姝聽見沈嗣的聲音下意識掙脫了手腕,還未回頭,就被用力拽回了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