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陛下太過年少,又實在擔不住事,這些事,他倒是不好與人說起,免得他又得憂慮擔心,睡不安穩了。
正想再安撫他幾句,忽聽外頭有人傳話:“陛下,太後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先前還眉開眼笑的少帝一聽這話,立刻變得緊張起來,臉色也倏然慘白起來。
“梅大人,我、我該怎麼辦?”他心驚膽戰,生怕昭裕太後知道這事與他有關,更怕她知曉他與表哥暗中的籌謀。
甚至怕得都開始發起抖來。
梅雪征亦沒想到,這個時候,昭裕太後竟會喊人來傳信召見。
他腦中很快過了一遍。
確保與清崖的行事,不會有任何人知曉,昭裕太後必不可能知道什麼。
“陛下彆怕,您什麼都不知道,太後也什麼都不會知道,您隻需照常去,乖順些,少說話即可。”
眼見少帝依舊戰戰兢兢。
梅雪征心中無奈,卻也知曉他這些年在昭裕太後和曹達手中討生活,都經曆了什麼。
隻能繼續柔聲安撫:“有我和清崖在,不會有人能傷害您,您隻需和從前一樣,隻做什麼都不知道就好。”
到底是安撫住了。
壽康宮是昭裕太後居住之處,他一個外臣自然不能去,好在少帝身邊的小貴子,是謝清崖的母親,曾經大長公主的手下,忠心不二,亦聰敏機靈。
小貴子聰慧,與梅雪征眼神相交時,立刻弓著腰上前。
“陛下,奴才扶您出去。”
劉協起來之前,又看了一眼身邊的梅雪征。
見梅雪征笑著與他頷首,方才深吸一口氣,渾身僵硬地由人扶著走了出去。
因不知昭裕太後忽然召見陛下是做什麼,梅雪征亦不好離開,便於殿中繼續等待。
……
兩刻鐘後。
少帝入壽康宮中。
除去丹楓隨侍於太後身側,其餘人為少帝送完茶水之後,便都先下去了。
少帝依舊垂眸端坐在一處。
從昭裕太後的視線望過去,隻能看到他蒼白的臉、緊抿的唇、緊繃的身形,以及那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
隻看一眼,昭裕太後便覺心煩。
若不是她的啟兒不在了,她又何須扶持這樣一個不成器的東西?
“今日早朝言官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她冷言詢問。
劉協知道她問的是什麼,自是不敢說不知道,忙點點頭,說一聲聽到了。
“你是怎麼想的?”昭裕太後問他。
劉協囫圇吞吐:“……兒臣、兒臣也不知道。”
一句話說的昭裕太後的火氣,又重新冒了出來:“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是這麼當皇帝的?你讓哀家怎麼放心把大夏交給你!”
劉協見她發怒,更是戰戰兢兢。
他束手無策,隻能起身說道:“母後、母後,您彆生氣。”
丹楓也忙在一旁安慰起來。
昭裕太後被勸著喝了口茶,平複心中的怒氣,才沉聲開口:“旨意我已經寫好了,你回頭讓人送到南安王府。”
丹楓把旨意遞了過去。
劉協打開一看,待瞧見上麵的內容,立刻瞪大眼睛,他一時未能穩住心緒,驚問道:“母後要把宜姐姐嫁給南安王?!”
昭裕太後眯眼看他:“你有什麼意見?”
劉協哪敢說什麼?
隻他與表哥籌謀這麼久,才斬斷與蕭家的婚事,未想一朝功虧一簣,他哪裡還知道說什麼?腦中渾渾噩噩的,什麼都想不到了,隻能含糊著說“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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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昭裕太後不滿他的態度,還欲說話,丹楓事先得了徐端宜的囑托,這時便先開了口。
“想來陛下也是驚訝壞了,畢竟這次南安王娶的,可是您最寶貝的長公主殿下呢。”
“彆說陛下了,這事要傳出去,那些朝臣哪還敢說半個字?隻怕都得瞠目結舌,再誇您的好呢。”
劉協也回過神,忙低頭道:“丹楓姑姑說的是,兒臣、兒臣是驚訝壞了,兒臣沒想到母後竟舍得把宜姐姐嫁給南安王……”
他心中焦亂如麻,卻不敢表現出來。
好在昭裕太後也懶得與他多說什麼,吩咐完,便讓他退下了。
劉協忙拿著旨意,跟昭裕太後告辭離開,才出外麵,他就跟從小廚房回來的徐端宜碰上了。
“陛下。”
徐端宜停下步子,柔聲喚他。
“宜姐姐?”
劉協看到徐端宜,也忙停下了步子。
他手中還握著那道聖旨,張口想問徐端宜成親之事,她可知曉?但思及二人如今情形,又強撐著一抹笑,閉嘴改口:“……恭喜姐姐了。”
徐端宜知道他在恭喜什麼,卻也能瞧見他眉宇之間的焦急之色。
心中無聲歎了一聲。
幼時跟在她與謝清崖身後,總是“阿姐阿姐”喚她的小弟弟,也終是與她變得生疏了。
徐端宜知道其中原因,卻也無法說什麼。
“先前知曉陛下過來,特地讓人準備了雪梨燕窩湯,還有陛下愛吃的梅花糕,陛下既要回去了,便拿回去用吧。”
徐端宜說完,便讓碧溪把食盒遞給了他身邊的小貴子。
“多謝宜姐姐……”
劉協勉強一笑,未去看那食盒,隻讓小貴子拿上,就先帶著人離開了。
徐端宜於傘下回眸,見少帝走遠,方才繼續提步向前。
“陛下剛才臉上的神色,瞧著有些不大對。”碧溪在一旁小聲說道。
徐端宜踩著雪向前走,聞言也隻是接了一句:“不必多說。”
碧溪應道:“是。”
徐端宜慢慢走在小道上。
鞋底踩過雪地,發出細微聲響。
她知道這些年,姨母和曹達其實一直都有所擔心,怕謝清崖如今的風流紈絝是裝出來的。
這幾日細想之下。
她捉摸著,他們這次恐怕會安插人手到謝清崖的身邊。
南安王府雖然這些年落魄了。
但畢竟曾是南安王和大長公主的故居,留下的人也都忠心耿耿,等閒想把人送進去,豈是易事?
所以成親安插人手是最好的法子。
她並不知道謝清崖是偽裝,還是真變成了如今這樣,可如果真的注定要安插人到他的身邊,那她情願這個人是她。
隻是她也不知道,倘若謝清崖真是偽裝,有朝一日,他與姨母真的為敵……
那時,她又該怎麼辦?
她又該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