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玉則陪著徐端宜,先回了她幼時就開始住的閨房,洗了臉,又換了一身冬玉一早就用香爐熏過的衣裳,然後坐在梳妝鏡前,由冬玉替她梳發。
屋中放著幾枝今日新折的紅梅。
清香怡人。
冬玉照常先與徐端宜說了這陣子府中發生的事,倒也無甚特彆的,左右不過是些哪家娘子、郎君成婚了,或是哪家又生了孩子,著人送了喜儀過來。
這些事,自有冬玉打理。
送去的禮,也都記在了專門的冊子上。
徐端宜一邊看,一邊也算是了解了這陣子外頭發生的事,待瞧見一處名字,徐端宜方才蹙眉問:“翰林院李文高?”
她並不認識此人。
冬玉瞧了一眼,答:“這是今年的榜眼。”
徐端宜想了想,依稀記得今年的新科榜眼,好似的確是姓李,隻是這新科榜眼無故來送禮,倒讓人頗為費解。
徐端
宜問冬玉怎麼回事。
“姑娘忘了?”冬玉說,“今年春闈前,您曾救過一位學子,那學子便是這李榜眼。”
徐端宜聽她說起,才記起這事。
她未想到自己當日隨手救下的學子,如今竟然已經成了榜眼。
這倒是一件大喜事。
徐端宜也有些高興。
冬玉見她想起來了,便又與她解釋:“那李榜眼高中之後,來過幾回,後來知曉您在宮中,不常出來,便隻把謝禮放下了。”
“奴婢瞧隻是些尋常的物件,又見那李榜眼雖清貧,人卻剛肅要強,倒也不好拂卻他的意思,便也收下了。”
徐端宜見那謝禮的確隻是普通物件,便也沒說什麼,隻說了句“知道了”。
她繼續翻看冊子。
冬玉已替她重新梳了個家常的簡單發髻。
見姑娘始終未提定親一事,隻能自己先開口:“……奴婢聽說您跟南安王定親了。”
“嗯。”
徐端宜仍在看冊子:“姨母說屆時我從宮中出嫁,你和喬叔不必準備。”
“姑娘……”
冬玉蹙眉。
她想說的,並非這件事。
徐端宜自然也知道,她笑著抬起頭:“姑姑不必為我擔心,這事是我樂意的,無人委屈我。”
她是真不覺得委屈。
她怎麼會覺得委屈呢?
她本以為,她這輩子,都隻能與他遠遠隔著,哪裡能想到,她竟還有機會再次與他接觸。
即使這親事背後,藏著陰謀算計。
即使她已料到,謝清崖必不可能親近喜歡她。
她也甘之如飴。
與其日後真的要嫁給旁人,與旁人相夫教子,倒不如像如今這樣。
至少對方是他。
“我總不會受委屈的。”她笑著與冬玉說。
冬玉看著她。
她倒不擔心有人給姑娘委屈受,隻南安王如今那副模樣,終歸不是什麼良配。
唯一慶幸的是,南安王府有祖製。
但凡謝家子弟一生隻可娶妻,不可納妾,更不可有庶子、私生子。
若違祖製,當逐出謝家族譜。
要不然就南安王那個浪蕩性子,隻怕南安王府的女人都得堆滿整個後院了。
隻即便如此,冬玉仍覺不舍,她目光憐愛地看著徐端宜,卻也知曉此事已成定局,誰也不可能更改。
“若夫人還在,若南安王和大長公主也還在,小南安王沒變成現在這樣,您和他倒也屬實算是般配。”
冬玉歎道。
既是無可挽回之事,冬玉也就不想在姑娘麵前繼續哀歎下去了,免得她聽了難受。
她繼續挑揀絨花,嘴上倒是又說起了一樁舊事。
“其實當初夫人懷孕時,大長公主還開過玩笑,說夫人這胎若是女兒,倒想著給您和小南安王定個娃娃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