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謝清崖藏於帷幔之後。
在看清走進來的身影時,謝清崖眸光微閃。
說不出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謝清崖透過那一點光線,沉默地望著越走越近的徐端宜。
徐端宜不知道謝清崖也在。
她曾向寺中的僧人打聽過,知曉謝清崖從未來過。
徐端宜也隻當謝清崖是不願麵對他們的離開。
自然不知道,也沒想過他會在這。
照舊把往生經先供奉到佛桌上,徐端宜從一旁的夾盒中,取過三支香,然後點燃供奉。
佛桌很乾淨。
花果糕點也都很新鮮。
徐端宜沒有生疑,隻當是寺中僧人勤快。
她跪在蒲團上,閉著眼睛,安靜地在心中默默祈福,話倒是一句沒說。
能說什麼呢?
說她馬上就要嫁給謝清崖了?
可這樁婚事,本就摻和了太多東西,日後會如何,誰也不知道,她唯一能保證的,也不過是儘自己可能,護謝清崖還有他的家人們安好。
徐端宜跪了多久。
謝清崖就在後頭看了她多久。
那日長街相遇,她的容顏大半都被藏於風帽之下。
如今倒是一覽無遺,看得真切。
比起上回中秋相遇,她的容顏,此刻沒有夜色燈火的籠罩,也變得更為清晰起來。
少時膽怯寡言的女孩,如今已生得十分落落大方。
無需旁人的保護,她看起來也過得很好。
謝清崖藏於昏暗中的眸光深邃,負於身後的手,也不禁再次緊握起來。
他看著徐端宜,薄唇緊抿。
眼底的光,似乎也快要融於這昏暗之中了。
直到外頭一串腳步聲快速傳來,同時驚擾了佛堂中的兩人。
徐端宜聽那腳步匆匆,睜眼回頭。
見出現在佛堂之外的,正是先前與她說話的引客僧,又見他神色匆匆,徐端宜不解,以為出了什麼事,徐端宜起身問人:“大師,怎麼了?”
那引客僧卻是先看了一眼佛堂。
見佛堂之中並無旁人,不由微鬆了一口氣。
他也是剛剛才知道,那位貴人已經離開住持的禪房了,怕兩人撞上,他這才急忙趕來。
還好,還好。
“齋菜準備得差不多了,天寒地凍,菜冷得快,長公主不如還是先回去吧。”引客僧又恢複如常。
可徐端宜素來聰慧,豈會不察他這一番變化?
心下若有所覺。
“長公主?”
直到前方再次傳來引客僧的聲音,徐端宜方才回神應好。
“多謝大師,我這便去。”徐端宜說著也未停留,拿過放在地上的手爐,出去了。
出去之後。
徐端宜也未讓引客僧相陪,自己往禪房走去。
引客僧於原地微微垂首。
待腳步聲走遠,引客僧正欲把身後的門關上,忽見那垂地的帷幔之後,有一頎長身影挑簾而出。
引客僧心中驀地一驚。
待看清人影時,引客僧忙先往身後看去,確保無人,他方急急進去,低聲喊道:“王爺。”
謝清崖輕輕嗯了一聲。
他未看引客僧,徑直走到佛桌前麵,拿過佛桌上那幾本被供奉的往生經。
字跡熟悉。
謝清崖想到前些年也有這樣的往生經。
隻是當時,他以為是寺中僧人所供奉,沒想到……
“從前的,也是她供奉的?”
引客僧不敢隱瞞,忙道:“是,長公主每年來祭拜侯夫人的時候,都會一道過來祭拜王爺和長公主他們。”
見身前貴人擰眉看他,聲音不辨情緒問道:“從前為何不說?”
“這……”
引客僧遲疑。
“長公主說過不要與他人說起,小僧見她每回來也隻是參拜,並未做什麼,便……”到底不該,引客僧的聲音越來越輕,頭也埋得越來越低了。
“罷了。”
謝清崖收回視線。
引客僧心下稍鬆,見身前貴人仍擰眉看著他手裡的那幾本往生經,以為他不喜,他小聲詢問:“這些佛經,小僧拿去處理了?”
這回,他遲遲未等到身前貴人的回答。
過了許久,他才聽他說:“不必,放著吧。”
謝清崖說完,重新把那幾本往生經,放到了佛桌上。
……
禪房中,時雨和徐端宜同桌而食。
她吃得極香,很快就吃完了一大碗飯,正想再盛一碗的時候,抬頭就見主子握著筷子,不知道在想什麼,那碗米飯幾乎沒怎麼動過。
“主子怎麼不吃?”
時雨疑惑:“是齋菜不合您的口味嗎?”
徐端宜聽到
她的聲音,這才回過神。
“沒。”
徐端宜垂眸夾菜。
“時雨……”
她遲疑著張口。
“嗯?”
時雨已經盛好飯。
聞言,看她,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徐端宜看著她,遲疑片刻,最終卻還是沒把心中的話說出來,隻斂眸道:“吃完飯就走吧。”
“行。”
時雨未作多想,毫不猶豫應了。
等吃完午膳。
徐端宜便領著時雨離開了皇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