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掙紮時,她被顧瑾珩喚了醒。
她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著顧瑾珩。
方才經曆的一切太過真實,仿佛她又回到了十年之前,裴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夢到這個場景。
“做噩夢了?”顧瑾珩問道。
裴奈遽然發現,自己正躺在顧瑾珩的懷裡,甚至現在都不在原來的馬車上。
她急忙坐了起來,離他遠了一些,不自然地問道:“為什麼換了馬車都沒有叫醒我?”
“想讓你多睡會兒,不曾想你卻生了夢魘。”
顧瑾珩終於移動,為她倒了茶水。
裴奈搖頭,“我睡得挺安穩,就是片刻前突然生了夢境,我夢見了郭伯父的遺骸被送回朝陽那天發生的事。”
顧瑾珩不知想起了什麼,右手一頓,淡淡抬眼看她。
裴奈想到了自己當年的狀態,又言道:“看著親人馬革裹屍而歸,委實是一件痛苦的事,韓睿澤還是善良的,沒有讓你感受到這種痛苦。”
顧瑾珩擱下水壺,移開了目光,不發一言。
他壓製了氣場,但裴奈能感覺到,他似乎因為這句話生了氣。
若是從前,裴奈大抵已經主動湊上去示軟道歉,可如今她沒有那樣的心力,也沒有這種必要。
“我隻是想說,你其實根本不必浪費精力尋找我的屍身,我本就出生在軍營裡,能死在戰場上,也算得上死得其所。”
說完這句話後,她也不再吭聲。
二人鬨了情緒,都靜靜坐著,直到星行夜空,天已儘黑了,他們才抵達了中轉的客棧。
客棧上至掌櫃,下至小二,都是顧瑾珩這邊的人。
這個客棧本就是作收集情報、行動落腳之用,在這裡過夜,比在官吏宿住的驛站更為安全。
掌櫃將整個三層空出留給他們,以便更好地安排夜間守衛。
他們剛剛進去,顧瑾珩便仰頭看向了斜上方的天花板,“二樓南側最裡的廂房,住了何人?”
此時大廳沒有外人,掌櫃聽到顧瑾珩的問題,兩腿一顫,跪倒在地,“稟爺,是南寺的釋明方丈,他要去朝陽城為過世的佛家弟子超度。”
裴奈和顧瑾珩對視了一眼,釋明方丈,正是淨覺神僧的師父。
太過巧合......
“是本人嗎?”裴奈問道。
顧瑾珩頷首,“我們上去。”
他這樣篤定,一定是感知到了什麼。
裴奈跟在他身後,二人走樓梯上了二樓,敲了最南邊的廂房。
屋內傳來一道淳厚沙啞的聲音。
“請進。”
顧瑾珩推開門,隻見一位高僧盤坐於廂房另一邊的蒲團之上,正在冥思修煉。
他們進來後關上了門,釋明方丈緩緩開口,“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可是從朝陽而來?”
“是。”顧瑾珩說道。
“你們來找老衲,可是與淨覺有關?”
這次換了裴奈點頭,“他遭人所害,臨死前讓我來南寺尋你。”
“他可還說了什麼?”
“他還提到了盧國,霖傷水。”
裴奈說完這句話,釋明方丈緩緩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