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裴奈都在曲柏翼的教導下,參考棍法,感受勢合力順的動作路形。
吞吐起落,不止是與自然相融,也要與她的身體意識相契。
或許先前她自創的招式凶悍滿殺氣,但以她的體質無法完全貼合,細節便常常出現差錯。
“山不讓塵,川不辭盈。接受你自己,接受所有的缺憾,此中三昧,你當自領。”
裴奈聽著耳邊曲前輩的教導,細細體會著手臂和長槍擺動的幅度和頻速,與她的膂力對話。
她逐步找到感覺,新創的招式動作越來越順,曲柏翼在旁邊不斷點頭。
“鐘老前輩說是裴家槍原有的招式限製了你?此話確切不移。”曲柏翼捋動著自己的胡子,言道。
暮雲已至,天光漸淡。
小黃狗跑了過來,裴奈停下了長槍。
曲前輩坐在椅子上,俯身摸了摸它的腦袋,“到飯點了?小機靈鬼。”
“它叫什麼名字呀?”裴奈蹲在地上,撫摸著它柔順的毛發。
曲柏翼便道:“它叫棍棍。”
“齊嶽白棍,棍棍,好名字。”裴奈笑不可仰,又追問道:“您十一年前就來到秘境了,但棍棍看起來好像不大,應該三、四歲?它怎麼進來的?”
“它四歲了,說來緣妙,四年前有一隻禿鷲途徑穀地,它嘴裡銜著一隻將死的野狗,我見那狗鼓著肚子,像是體內有崽,便將禿鷲驅逐。剖開野狗的肚子,裡麵另外幾隻狗崽都死了,隻它還活著,便將它養了大。”曲柏翼回憶著。
裴奈覺得這種相遇很神奇,一邊摸著狗頭,一邊靜靜聽著。
曲前輩又道:“它很懂事,幫我警戒,也會捕獵物帶給我吃。上一個被我一手養大的,還是曲牧風,他也是我撿回去的孤兒,這傻孩子,想來這些年也沒有娶妻生子,光惦記找我了。”
曲柏翼的眼睛已經通紅,都說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人間至深的痛。
那種無助與絕望,讓命運顯得無情不仁。
裴奈同樣心緒起伏,這件事情始終令她感到悲傷。
曲前輩在懷念他的徒弟,裴奈便陪著他。
直到顧瑾珩用丹道神炁拍了拍她,裴奈便回過頭,看到了遠處火堆旁邊,正在炙烤食物的顧瑾珩。
因為不知道他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顧瑾珩今日便去采了一些可以佐味的植物,並讓銀甲衛砍樹做了一些木簽和簡易的筷子。
顧瑾珩的威壓向山上擴散,頃刻便有鳥類和兔鼠跌了下來。
他擇了幾隻可以食用的動物,又征得曲前輩的同意,摘了些曲前輩種的菜,準備夕食烤肉給他們吃。
此刻來叫裴奈,便應該是開飯了的意思。
“曲前輩,晚膳他們做好了,我推您過去吃飯吧?”裴奈如是說道。
曲柏翼點點頭。
倒是棍棍好像也聽了明白,撒開腿朝顧瑾珩他們跑了過去。
裴奈一邊推曲前輩過去,一邊看著顧瑾珩和棍棍的互動。
棍棍蹲在他腳下,搖著尾巴渴望地看著他。
顧瑾珩瞧了瞧它,便取下熟肉,放在嘴邊吹了吹,撂到了地上的狗盤裡。
棍棍湊過去狼吞虎咽,然後又對顧瑾珩眼巴巴瞪著。
裴奈恍然想,她和顧瑾珩若是有了孩子,想必他也會是一個好父親吧?
她大概也知道,她與顧瑾珩先前成婚五年並未懷有身孕,多半是顧瑾珩有意用神炁控製。
但為什麼這樣做,裴奈還沒找到機會問他。
轉眼他們就到了火堆附近,木枝烤肉融合著顧瑾珩利用穀地植物做成的佐料,外焦裡嫩,香氣四溢。
顧瑾珩正彎腰削著肉,望向他們,問道:“曲前輩可有忌口?”
曲柏翼搖搖頭,“有什麼吃什麼,來了這個破地方十一年,早就沒講究了。”
顧瑾珩便各樣切了些,放在盤子上遞給他。
“奈兒呢?”顧瑾珩眼角微微帶了弧度,在黃昏下顯得溫柔極了。
裴奈湊過來,笑道:“多多益善。”
顧瑾珩嘴角也有了一抹笑意,“先去洗手吧。”他看了下不遠處地上放著的水盆。
裴奈乖乖照做,看著今日新做好的木質矮盆,感歎道:“你們一天時間就準備得這麼充分?我覺得我們在這住半年都不是問題。”
“你們何時能離開,那得看你接下來的進度了。”曲柏翼一邊說著,一邊夾起筷箸嘗了口兔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