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珩拍了拍她的手,“乖,彆壓到,我抱你。”
山間的夜晚極冷,野風凜冽。
哪怕營篷擋風,也攔不住呼嘯聲後彌留的寒意。
裴奈的四肢都有些冰涼,剛好鑽入顧瑾珩的懷中。
顧瑾珩將裴奈身上的衣袍給她蓋好,然後牽過她的手,替她暖著手腳。
困意又逐漸湧上來,裴奈枕著顧瑾珩的胳膊,在他懷中慢慢睡去。
第二日清晨,仍舊是一樣的經曆。
不斷地擊石砍岩,直到顧瑾珩提醒裴奈停下。
裴奈放下逐北槍,勞累與疲乏,讓她心中難過,甚至後仰躺到了草地上。
她試
過無數種方法,可始終找不到改變的出路。
像是命運都在嘲笑她和明枝的身體。
天上的霧雲迷蒙暗淡,耳邊瀑布的水聲喧豗不斷,天地都在自然流轉。
她再次苦思曲前輩提出的建議——“你應當問問你的槍魂。”
她的槍魂,是如水柔和,卻無堅不摧。
水德近於道,善利萬物而不爭。
江海令百川峽穀、山河湖泊所歸附,正因為它屈於百穀之下,且遊走其間,便引百川歸附。
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
作為女子,體質相較男子柔弱,不可避免。一直以來,她都努力做到了柔之勝剛,弱之勝強堅。
她幾乎已經做到了極致,但她即將要麵對的是活了幾百年的世間第一武者。
裴奈借助渾樹片寄於唐明枝的身體。
唐明枝雖然不矮,但身體常年生病,因此較為纖弱,在她死後,渾樹片附於她的病體,才將病症治愈。
而越蒼向來選取俊朗健壯的頂級體魄,在對方存活時強行覆替,完成身體的更換,借以永生。
他們二人的體格差距,霄壤之殊。
但是她偏不信這個邪,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陰抱陽,生天地萬物。
沒理由她作為女子,就注定無法超越越蒼。
咆哮的泉瀑之聲從耳中灌入她的腦海,裴奈咬咬牙,握住身旁的逐北槍,緩緩站了起來。
她輕功向懸瀑下方跳去,顧瑾珩在她身後不斷喊著什麼,但裴奈在水聲中有些聽不清。
她的大腦仿佛與外界隔絕,陷入一種混沌之態。
瀑布噴湧倒瀉,最下方的衝擊力極強,但裴奈目前冀求的,就是柔化至剛的大道。
她飛速轉動逐北槍,替她擋下大多數激流的拍擊。
裴奈站在瀑布下,感受著水勢的變化。
水清照影,無有不洗。能方能圓,曲直隨形。壅之則止,決之則流。
水化身形於大地,融生命於萬物,因其無有,故能入於無之間。
其德其道,是裴奈的逐北槍魂。
水流打濕她的全身,裴奈的皮膚感覺到疼痛,她仍舊扛著。
漸漸的,她抓住了一點勢變之感,如同顧瑾珩的丹道神炁融入人身,但卻是另一種形態。
她思想變化的瞬間,身體內部透出一股從未有過的輕盈。
像是以無色無象,觸碰到了大道鴻蒙的溟滓,轉見太素,起源變化,不生不滅。
裴奈以身去回應這種包容與撕控,內藏以為泉原,淵之不涸,四體乃固,泉之不竭,九竅遂通。
她不再轉動長槍,反是朝天劃弧一揮。
湍急的瀑水便自高空中途斷絕,那斷處邊緣並不平整,反而高低錯落,無序淩雜。
近處的顧瑾珩、遠處的鞠連丞等人都看不明白。
為何水被槍風切斷時,會出現這樣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