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櫻花眾多,但在三月時,北野天滿宮內綻放的最盛的還是梅花,神社飄蕩著幽幽梅香,北野天滿宮特意為五條家的人關閉一天,沒有了遊客的喧囂,讓天滿宮顯得更加寂靜。
五條家主看了一眼旁邊的五條悟,“悟,心不靜的話就出去吧。”
五條悟沒有說話,隻是盯著本殿的某一處發呆。
高岩急忙小聲提醒道:“少爺……家主大人在問話。”
五條悟這才回過神,看了一眼旁邊依舊閉著眼禱祝的家主,站起來道:“我出去了。”
五條家主開口道:“我聽那些老師提起過,你們兩個最近似乎聽話了不少。吵架了嗎?”
五條悟切了一聲,“聽話和吵架有什麼關係?”
“你們兩個不打鬨才比較奇怪吧。”五條家主輕笑一聲,道:“這兩年不是一直吵吵鬨鬨的嗎?”
五條悟隻是漫不經心地開口道:“老子才懶得和她吵架。”
“是嗎?”五條家主起身,語重心長地開口道:“悟會是未來的家主,我希望你可以更加把這個家族放在心上,而不是僅僅局限於所謂的‘兄妹親情’,親情不過是統率這個家族的工具之一,讓她嫁到禪院家已經是最好的道路了,明白嗎?你提出的‘取消婚約’的請求,我會駁回。”
五條悟忍不住皺起眉頭,“真惡心。”
五條家主臉上少見地流露出無奈的神情,“這就是遊戲的規則,千年以來大家都嚴格遵從它,一直活到了現在。家主並不是自由的終點,而是束縛的起點,即使是親兄妹也隻能存在最簡單乾淨的支配與被支配的關係,這就是我能夠教導你的,悟。”
五條悟眯起眼睛,道:“如果你不願意,老子也有彆的辦法。”
五條家主微微挑眉,“嗯?”
五條悟冷冰冰地開口問道:“禪院直哉如果死了,婚約就會自然而然地取消,對吧?這個世界每天發生那麼多意外,洪水、塌方、地震、疾病……能夠在這個世界上活下來才是一種運氣。”
五條家主忍不住露出一個苦笑,道:“五條家和禪院家的關係才剛剛變好一點啊,悟。”
“老子管不了那麼多。”五條悟微微抬起右手,做出蒼的手勢,道:“你們教給老子的不就是這樣嗎?這個世界如此殘酷,唯有強者才能隨心所欲地活著。老子就是強者,禪院直哉那種東西,再給他三百年也追不上老子,殺了就殺了,反正那家夥也沒有繼承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就當老子為他們家清理門戶了。”
五條家主反問道:“你認為那樣就能保護穗了嗎?”
“你隻要考慮要不要答應老子的要求就好了。”
五條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高岩跟著五條悟走出本殿,這才忍不住開口道:“少爺……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家主大人也是為了少爺和穗小姐好……”
五條悟並沒有回答她,隻是道:“這件事你不用過問太多。”
話雖如此,高岩還是不免擔憂起來。
回去之後還是問問穗小姐的意思吧,少爺還是十分信賴穗小姐的話的,絕不能讓少爺因為婚約的事情做出不好的事情……
她正這樣想著,五條悟已經走向了不遠處的梅苑,高岩也急忙跟了上去。
直到入夜之後,五條家一行人才回到了家宅,五條悟的院子裡一片寂靜,隻有貓咪臥在五條穗的房間門口,門上還留著許多抓痕,應該都是它的傑作。
五條悟嘖了一聲,道:“那家夥那麼喜歡乾淨整潔,小心她把你的指甲全部剪光。”
貓咪看到熟悉的主人,立刻叫個不停,重新開始抓門。
五條悟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走了過去,“喂!怎麼不說話?”他伸手推了推門,裡麵似乎是上了門閂,根本推不開。
裡麵沒有任何聲音。
帶著五條悟從神社特意打包的茶點的高岩猜測道:“穗小姐是睡著了吧?畢竟已經很晚了……”
五條悟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試著從兩人房間的隔斷門進入,依舊是被緊緊鎖住。
“六眼”看得到這世間的萬物,唯獨看不到那個家夥。
心裡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沒有任何猶豫,五條悟立刻抬起手,“術式順轉,蒼!”
原本緊閉的門在衝擊之下四分五裂,五條悟拿捏的程度剛剛好,不會讓咒力波及任何額外的東西,也不用擔心五條穗被吵醒之後罵他。
五條穗的房間一如既往的整潔,隻是似乎少了點什麼。
梳妝台上放著的照片全都消失,櫃子上的琴架空空如也,五條悟伸手打開她的衣櫃,裡麵田中給她買的便裝都不見了,隻剩下幾件空蕩蕩的和服因為五條悟打開櫃門的動作用力過猛而微微晃動。
不見了,她不見了。
他的妹妹不見了,他的穗。
電光火石間,五條悟忽然想到了禪院甚爾。
一定是那個家夥偷走了她!穗的生日的時候就是他……
高岩看著五條悟快步走出房間,“少爺?穗小姐不在房間裡嗎?”
五條悟咬牙切齒地回答道:“被禪院家的混賬偷走了!立刻去找那個老頭子,讓禪院家也……”
他的話還沒說完,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我不能留在這個家族,因為這裡除了生命沒有給我任何東西。”
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
那麼他應該阻止嗎?
高岩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義憤填膺地開口道:“偷走?是什麼人竟然敢綁架穗小姐……這件事一定要告訴家主大人!”
五條悟幾乎能想到五條家主會怎麼做,果不其然,他還是選擇了息事寧人。
“第一,沒有證據證明那孩子是被禪院甚爾帶走的,他和穗都沒有咒力,也就沒有殘穢,這是非常重要的證據,現在卻缺失了。第二,沒有證據能證明那孩子是被綁架或者擄走的,你是她的哥哥,你的證詞恐怕難以服眾。”五條家主盤腿坐下,一手按著膝蓋,道:“這兩點都是禪院家可以倒打一耙的地方,一旦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禪院家一定會借題發揮,導致我們處在不利的地位。”
五條悟臭著臉開口反問道:“所以?”
“瞞下來,反正穗是女孩子,即使不出麵也沒關係,況且現在直哉君不是在和穗書信往來嗎?隻要找能夠模仿筆跡的人繼續給他寫信就好了。”說到這裡,五條家主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流露出有些複雜的情緒。“那孩子的做法可真是周全,大概早就計劃好了今天吧,我可真是很多年沒有吃過這種虧了。”
如果五條穗不是女孩,有著差不多的術式,留在五條家本家輔佐五條悟也不是什麼壞事。
“到了。”
“阿嚏!”
站在有些老舊的公寓前,五條穗結結實實地打了兩個噴嚏,忍不住皺起眉頭,抬手揉了揉鼻子。
禪院甚爾低頭看向她,有些嘲笑地開口問道:“這才第四天就要生病了嗎?路上感冒了?”
“才不是。”拉著行李箱的五條穗嘟囔道:“一定是有人在罵我。”
禪院甚爾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鑰匙,散漫地開口道:“這裡的房租最便宜,就算需要跑路也不用考慮退租的問題,而且周圍住的都是學生和上班族,不容易被人找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