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敢進來,就說明我有出去的方法。”
反正隻要她稍稍用力,在牆上開一扇門也不算是什麼難事。
“這樣嗎?”紅發少年將臂彎裡一直緊緊收著的固定在腰間門,看起來十分珍愛的樣子,等到這一套動作結束,他看向五條穗,開口道:“我也稍稍幫忙一下吧。”
五條穗瞥了他一眼,道:“你看起來可是一點都不驚訝啊。”
明明隻是少年,他的表情看起來卻雲淡風輕,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事情,“殺手就要做好隨時被殺的覺悟,我也遇到過一些想要反殺的任務目標啊。”
五條穗抬起手,正準備手動“開門”,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追問道:“殺手?你隻是殺手?”
對方不是詛咒師嗎?她在對方看向自己的時候確實察覺到了力量的湧入,隻是把那種力量簡單地當做了咒力……結果完全不是嗎?
對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五條穗的話,兩人腳下的地板忽然開裂,裡麵忽然湧出了大把的頭發,沿著兩人的腳腕不斷攀爬,成功為有潔癖的五條穗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難怪她剛才走路那麼謹慎還能聽到腳步聲,原來是木質地板下存在著空間門,飼養著這個咒靈。
五條穗立刻從掩著的寬鬆外套裡掏出了短刀,利落地砍斷那些不斷纏繞上來的頭發,上麵還濕漉漉的,帶著一股腥味,在頭發之下是一張泡得腫脹的蒼白的臉,一雙黑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注視著她,巨大的嘴唇一開一合,露出鋒利森白的牙齒。
“媽……媽……”
與此同時,五條穗感受到了來自咒靈的強大咒力。
這個程度要比之前她遇到過的所有的咒靈加在一起都強,這究竟是多強的詛咒才能變成這樣……但是,如果被詛咒的話就會變成這樣嗎?不用說是原本的樣子,連與人類的樣子幾乎都毫無關聯了。
那麼,她還要“詛咒”田中,讓她以這種醜陋的姿態“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小心!”
五條穗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紅發少年扛在了肩膀上,他靈活地躲避著不斷試圖纏繞兩人、將他們拖進那張巨口之中的頭發,爬向更高一些的觀眾席位。
更讓五條穗感覺到難受的是那個咒靈一直在衝著她大聲呼喊著什麼——
“媽媽!媽媽!還給我!還給我!”
——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趴在肩膀上的五條穗忍不住發出不耐煩的聲音:“嘖——”
“這樣下去隻能想辦法爬到天花板上,打破那麵玻璃出去了。”紅發少年微微喘.息,道:“不過想要帶著你上去可能有點困難,從地麵到屋頂少說也有二十米,就算是隻有我自己,在沒有攀援物體的情況下……看來是看不到那本書的下冊了啊,真可惜。”
五條穗抽抽嘴角。
嘴上說著灰心的話,結果還是惦記著那本書的結局啊……
擴音器中傳來了同情的聲音:
“你們還是趁早放棄抵抗吧,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叫你,但是沒有人能逃過她的怨念的……”
五條穗舉起手指向監控器,道:“煩死了!讓不認識的人送死都能說得這麼雲淡風輕啊——”
紅色的光芒閃爍,監控器立刻應聲爆炸,傳導出的電流將周圍的電子設備全部損毀,這樣那個富豪應該就看不到他們的行動了。
原本隻是扛著她應對頭發的少年有些驚訝,“異能者?”
五條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道:“這種事情出去之後再聊吧,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掉這些棘手的東西,你不是說還想繼續看書嗎?”她抬起手,紅光像是遊絲一樣聽話地在她指尖閃爍,然後發出巨大的聲響,把湧上來的頭發劈得一乾二淨,然後亮起了火花,迅速燃燒著長長的黑色發絲。
至少先讓那個咒靈不能動彈了,然後再找到雇主……不能讓他在安全的地方免費看好戲啊。
看著她輕而易舉地拆掉了整片柵欄,殺手少年眨眨眼。
五條穗指揮道:“紅發,把那個已經沒有反抗力氣的咒靈看好,我一會就回來。”
她看到了監控器的型號,並不是能夠遠程監控他們的類型,所以雇主一定就躲在宅子裡。
少年望著她的背影,發出了含糊的應答聲:“嗯……”
使用他的樣子真是得心應手啊……
五條穗如同自己所說,很快就帶著人回來了,一手拖著那位富豪的樣子很是輕鬆。
明明任務目標近在眼前,有名的少年殺手卻沒有繼續動手,隻是盯著五條穗的一舉一動。
五條穗把他推倒在咒靈麵前,道:“當著她和我們的麵說清楚,你到底做了些什麼才讓她變成這樣的?”
之前還居高臨下、憐憫他們的富豪此時此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隻是顫顫巍巍地道:“我……我……”
“是、是這樣的……”
“請讓我來為您解釋吧。”
一個熟悉的蒼老聲音傳來,五條穗和紅發少年回過頭,一位年老的女仆正站在不遠處,應該就是之前兩人聽到的聲音之一,富豪也露出了“得救”的表情,大聲道:“快說清楚……我是無辜的,你這個月的薪酬還沒有拿吧,我要是死了……”
女仆開口道:“老爺為了談成生意,逼迫夫人出賣自己的容貌和身體,在這個舞台之上,一直持續了很多年,夫人不堪受辱選擇了自殺,很多人因為無法得到夫人,就故意不與老爺做生意,於是老爺在地下室培養了很多女孩子,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小姐的身上……”
富豪驚慌失措地開口道:“喂——你在說什麼!”
“小姐——也正是因為受不了這一點,選擇了自殺!在我的幫助下逃離您的這幾年,她還是無法忘記這件事,所以在聽說了死後或許可以變成怨靈之後,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就那樣——”女仆雙眼通紅,胸口不斷起伏著,她憤怒地開口道:“您還是去死吧!為了贖罪、為了去地獄遭受烈火的焚燒,去死吧!”
這樣說著,她揮起右手,僅僅是閃過了一道光芒,利刃已經劃破了她的喉管,鮮血淋漓。
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咒靈在嗅到血腥味之後似乎也有了精神,大聲嘶吼起來:“殺了父親!殺了父親!”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要把你……”
富豪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因為原本站在他身後沒有動作的五條穗忽然抬腳踩在了他的後背上,他僵硬地回過頭,對上了那雙閃著寒光的藍色眼眸。
“那就試試吧,要是如同傳聞中那樣父女感情很好的話,她應該不會對你怎麼樣吧?”
“我……我……”
五條穗伸手提起他的衣領隨手扔了下去,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道:“你很喜歡戲劇啊,我記得你的書架上有不少相關的書籍……所以這次你也試試吧,試試成為這個惡心的舞台上的演員究竟是一種什麼感受。”
滾落下去的富豪哀嚎道:“不要!”
織田作之助看著溫熱的血液不斷灑落在地,聽著寂靜中格外刺耳的血肉撕裂聲,一言不發。而站出來揭穿一切的女仆已經倒在了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五條穗隻是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切,在心中喊著係統。
她的耳邊並沒有傳來係統的聲音,反而不斷響起許多女孩子的聲音,有成熟的、有稚嫩的,接二連三,最後是一對母女的聲音:
“謝謝。”
僅憑一個小女孩的怨恨確實無法形成這麼強大的咒靈,應該是這些被害人的詛咒疊加在一起才有了眼前這個正在為“自己”報仇的咒靈。
察覺到不斷湧向自己的咒力正在徹底消失不見,十有八.九是因為怨念的消散,這樣想著,五條穗攥緊了拳頭。
什麼保存靈魂永不消散啊,田中本人絕對不會為自己以這樣的方式在這個世界上複活而感到高興的!係統簡直就是在愚弄她,混蛋……
“你還好嗎?”
五條穗回過神,轉頭看向剛剛與自己共患難的少年殺手,道:“有事嗎?”
織田作之助開口道:“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
少年了然地點點頭,隨後道:“那要不要去咖啡館繼續把這本書讀完?”
五條穗:“……”這家夥對這本書的執念也能成為一種怨靈了吧?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五條穗歎了一口氣之後還是答應了。
係統這家夥不理她,借由詛咒複活田中這個計劃看起來也要告吹了,她也需要一段時間門暫時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再考慮剩下的另一個辦法,為田中重新創造身體——係統並不是沒有說實話,而是有選擇性地說了實話,她自己輕信也有一部分原因。
……但是隻要還有希望,她就不會放棄這個想法,有的事情至少也要嘗試一下才能知道。
“說起來,我叫穗,你呢?叫你什麼名字比較合適?殺手一般都不會透露真名的吧?”
“這一點沒關係,你似乎並不是殺手。我叫織田作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