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影前腳走出咖啡廳, 望舒後腳就掏出了手機, 上網搜索楊硯。
楊硯, 於2010年進城打工,被選為城不破的男主角。
八年前,不對,細算一下該是七年前。
楊硯今年二十六周歲。
七年……
十九!
他怎麼從沒往這方麵想過!
如果一六年夏天的那個人是楊硯, 一切就都可以解釋了, 就是因為他的出現,才讓秦朗有了變化!
不對勁, 還有隔壁憑空出現的劉阿姨家菜館……一定和楊硯有什麼聯係。
望舒深吸了口氣, 在搜索殷勤的框裡輸入劉阿姨家菜館老板。
一個刺眼的標題出現在他的手機屏幕裡。
從工地廚娘到家常菜連鎖店老大,劉阿姨家菜館劉娟:生命的價值在於遇到對的人, 揉成堅不可摧的力量。
那些密密麻麻的周刊訪談望舒無心去看, 他迅速滑動屏幕, 找到了劉娟的照片。
劉娟穿著米色的裙裝坐在窗前, 手裡拿著一本書, 對著鏡頭微笑,平凡的麵孔上流露出令人信賴的柔和溫婉。
這張臉, 望舒見過。
她和楊硯認識!
果然!根本不是什麼平行世界!他生活中所有的變故, 都源自於楊硯這隻煽動翅膀的蝴蝶。
他早該想到的, 既然他能穿越到那個世界,楊硯當然也可能穿越過來!問題就在於, 楊硯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比他提前了整整七年!
楊硯找到他的時候,他還不認識楊硯, 他……他還打了楊硯……
這個想法一冒出頭來,瞬間壓製了望舒想立刻去找楊硯的念頭。
望舒,彆慌,冷靜一點。
在這種時候,如果楊硯在他麵前,他或許什麼也顧不上,衝過去就抱住他,親吻他,就像一六年夏天,在格萊維門口楊硯對他一樣。
可望舒隻要一想到,他那時沒有抱住楊硯,反而一酒瓶子砸在他的頭上,望舒的心就止不住的抽痛,仿佛被一隻有力的手掌緊緊握著,反複揉搓。
多疼啊,又不是拍電視劇,一個酒瓶想摔碎,要多大的力氣,多快的速度。
身體裡憋著一股勁,實在無法宣泄,望舒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他猛地將桌上的水杯掃在地上。
杯子碎裂的聲音將店裡員工的視線都集中過來。
他們一動不動,盯著眼眶通紅的望舒看。
好一會,望舒才平靜下來,默默的起身去拿掃帚。
“我來吧我來吧。”
望舒沒說什麼,把掃帚交到了服務生手裡,走進了儲物室。
外麵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小老板怎麼了?我還是第一次看他發火……”
“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你說李清影?我看不像啊,她剛剛走的時候還樂嗬嗬的。”
“噓,彆說了,趕緊收拾了。”
望舒坐在漆黑靜謐的儲物室裡,他試圖將自己代入到楊硯的精神世界,從而猜測他內心的想法。
如果他是楊硯……
從貧瘠卻又淳樸的古代小村莊,一夜之間來到這個光怪陸離的現代世界,一個靠著種地打獵生存,字都不認識幾個的十九歲……男孩,他得該多恐懼,多慌亂,麵對饑餓,寒冷,他要經曆多少的苦難。
好在,他是幸運的,有了一份還算光鮮的職業,在這個世界站穩了腳跟,一切都在慢慢的變好,他滿懷期待的找到了自己的愛人,以為生活從此將會無比美好,可遭受到的卻是厭惡和暴行,最終隻得滿身傷痕的逃走。
如果他是楊硯,一定恨死了望舒。
恨不得將他一塊一塊的拆開,放到陶土罐子裡,深埋地下千米,哪怕破碎的白骨,也永不見天日。
“呼——”
望舒彎下腰,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拚命的喘息著。
周圍稀薄的空氣,和身體裡凝固般的血液,讓他壓抑的快要死掉了。
楊硯會恨他嗎?
若是七年前的楊硯,望舒有信心,無論自己做了什麼,楊硯都會待他如初,可整整七年時間,在這個人心難測的世界,在爾虞我詐的娛樂圈,浸淫整整七年。
是個人都會變。
就像,相處這麼久,要不是在楊硯的額頭上發現了奇怪的傷疤,饒是望舒想象力再怎麼豐富,也絕不會往這方麵猜想一絲一毫。
楊硯偽裝的太好了,他是個名副其實的演員。
正因為如此,望舒害怕了。
怕楊硯對他好是彆有所圖——報複。
從遇到楊硯那天開始,他同樣刻意的與楊硯裝作陌生人,或許在楊硯心裡,他就是一六年夏天對他施暴的人,他搬到新東方是臨時起意之舉,楊硯卻不是,他們相遇隻是巧合……
望舒有一百種充滿惡意的猜測。
七年,又不是,略略一筆就能帶過,那是一分一秒漫長的時間,楊硯的身邊會出現許許多多的人,會出現許許多多新鮮的事物,和那個貧瘠的小村莊截然相反的花花世界,比他好的大有人在,誰也不能保證,楊硯對他的感情依舊如初,漫長的七年,會不會有一個人早就取代了他。
望舒做一個最壞的打算,如果楊硯真的是因為恨兩年前的自己,才會有現在的相處,誤會解釋清楚,他沒了恨,還會有愛嗎,還會理會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