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是一個警惕心和防範心很強的人, 就連送給楊硯的戒指, 都是按照他食指的尺寸專門定做的。
楊硯以前乾過苦活, 手指雖長,但沒有很漂亮,粗細變化也比望舒的要明顯,那枚戒指戴在中指上緊, 戴在無名指上鬆。
此刻, 楊硯一邊費力的把戒指往中指上戴一邊幽怨的看著望舒,略有些咬牙切齒的說, “你故意的。”
望舒躺在床上, 得意的翹著腳。
他是故意的,他希望楊硯能天天佩戴著, 又不希望被那些愛捕風捉影的人抓住馬腳。
“你彆弄了, 手都紅了, 倒時候弄進去拔不下來, 輕則打119, 重則打120。”
這話成功的讓楊硯打消了把戒指硬安到中指上的想法,他輕歎了口氣, 順手放到了無名指上。
好看, 順眼, 就是有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掉下來的感覺,楊硯怕丟, 折騰來折騰去,又戴回了食指上。
他是真的很在意這枚戒指。
對楊硯來說, 戒指所代表的意義並不是一個裝飾品,而是婚禮上許下一生承諾的信物,這枚戒指是望舒送給他的,上麵還有望舒名字的縮寫。
隻要想到這些,楊硯就覺得手指都沉甸甸的,就連給望舒洗水果,都要先把戒指摘下來,妥善的放置到一個乾淨安全的地方,待把手上的水擦乾,才能重新戴上去,他摘戴戒指時的表情,有一種不可言喻的莊嚴和使命感。
望舒被他萌到之餘,又實在覺得好笑。
所以說,鉑金遇水會上鏽嗎?
……
離大年初一《離婚體驗》上映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這期間楊硯沒有再接電影電視劇,隻是拍了一部廣告片,一部微電影,平時就跑跑通告,活動範圍不出京城左右的四個省份,基本上都是當天出門當天回家。
十二月三十一日,楊硯去參加了地方台的跨年夜直播,而望舒則守在電視機前等著他,假唱。
楊硯其實是會唱歌的,隻不過發揮水平極其不穩定,到了高音部分總是走音,所以要在直播之前錄製好,登台的時候對對口型即可。
望舒一點都不擔心他假唱穿幫,畢竟楊硯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實力派演員。
臨近十二點,楊硯作為壓軸登台獻唱,他今天有很考究的打扮過,一身量身剪裁的紫色絨麵西裝襯得他雍容華貴,肩寬腿長,不論是氣勢還是身材,都將一旁退場的那位紅遍亞洲的國外歌手碾壓成了小家子氣。
望舒早就聽了無數遍由百萬調音師修整後的歌聲,也看過楊硯今天的造型,可看著電視裡貴氣逼人的楊硯,仍是犯起了花癡。
真他媽的帥啊。
在那個世界的時候,望舒隻是單純覺得楊硯長得好看,有那麼一點小帥,可這麼多年後,楊硯身上已經有了咄咄逼人的明星氣質,哪怕是在巨星如雲的跨年晚會上,他也是最耀眼的。
他的明星,是天上星。
楊硯演唱完畢後,望舒刷起了微博。
他誇楊硯的詞彙很淺薄,粉絲就顯得有才華多了。
【硯哥今天顏值巔峰,造型也太好看了吧!】
【啊啊啊啊啊!我們家豔豔唱歌都這麼好聽,優秀!】
【長臉啊長臉!硯哥一登台全場都靜了一下,台風真棒,對比《城不破》的路演視頻,簡直換了一個人,遊刃有餘的感覺,蘇爆了!】
【天呐,萬萬沒想到被演技吸粉的我會沉迷這張臉不可自拔,老公帥哭我】
【純路人,也是個老阿姨了,看到楊硯總有種看到自家孩子的感覺,親眼見證他從一個上台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小孩,成長到能獨當一麵的楊硯,心裡感慨良多,又不知從何說起,莫名的想哭。】
望舒看到最後一條微博,特彆的感同身受,他忽然遺憾,自己錯過楊硯的那七年。
跨年夜之後,《離婚體驗》進入到宣傳期,楊硯開始忙碌起來,上綜藝,跑路演,每天坐著飛機到全國各地宣傳電影。
作為今年春節檔最強勢的一部商業片,《離婚體驗》的宣發可謂是鋪天蓋地,公交車站地鐵站的超大海報,電視裡的綜藝節目,微博裡的預告及片場日常,還有粉絲的瘋狂安利,望舒不管做什麼,都能看到離婚體驗四個大字,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將這部電影的資訊塞進大家的生活裡,從這裡就完全可以看出《離婚體驗》的資金有多麼充裕。
相比之下,《正道》的宣發就少的可憐了,《正道》是一部斥巨資打造的3D玄幻電影,買下IP的資金,拍攝成本,後期製作,種種加在一起資金投入高達三個億,如果想要收回成本,票房必須在十億以上,可官方給出的預告片,華麗精美卻又完全脫離書粉對原著場景的幻想,讓書粉大失所望。
望舒作為書粉之一,摸著良心說,這部電影的特效做的是真心好,音效也很棒,隻不過原著中的仙俠世界帶了點破舊感,作者用了大量的形容詞來描述與人性冷漠相對應的環境荒涼,讓人印象極為深刻,而在電影中,為了給觀眾帶來視覺性的享受,不論從衣著還是妝容,都格外的華麗,整體色彩也濃鬱厚重。
雖然是為了觀眾的觀影體驗考慮,但自認高人一等的原著粉並不吃這一套,紛紛吐槽起來,陳敘淩的黑粉更是穿上馬甲扮演起了書粉,不遺餘力的diss這部電影。
哪家的資方又不是土大款,到這種程度還往外掏大筆大筆的錢做宣發,不過他們對這部電影還是非常有自信的,隻等電影上映後憑口碑力挽狂瀾。
而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陳敘淩按耐不住,請了一大批水軍控評,揚言他為這部電影做出了多少的努力,受了多少的傷,演技一定會讓所有書粉和觀眾驚豔,還在網絡上大肆的宣傳起了《正道》,言辭鑿鑿的評論到處都是。
一些資曆很深的陳敘淩大粉看到這種情況頓時懵逼了。
這種操作看上去是一種宣傳手段,可也太生硬了一點,隻會反其道而行。
然而請水軍這種事陳敘淩做的太多了,粉絲完全沒有多想,單純以為是蒸煮的團隊操作不當,無奈之下隻好趕鴨子上架,幫忙用更柔和更俏皮的手段宣傳。
數不儘的水軍和千萬粉絲加在一起的力量極其強大,即便有人對這種手段感到厭惡,可更多的人被洗腦成功,對《正道》產生了極大興趣,就連書粉也想看看陳敘淩的演技究竟有多好。
短短幾天時間,《正道》的預售便遠超《離婚體驗》整整三千萬。
望舒看著兩邊數字對比,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
自打陳敘淩參加錄製的《奇怪的旅行2》以最後一期百分之零點五的收視率收官後,望舒對陳敘淩就沒有之前那麼討厭了。
準確的說,是不在意。
楊硯和他,乍一看人氣實力相當,事實上一個高走,一個低流,從本質上講已經不再是一個層麵上可以比較的人。
而這一個月裡,忙著跑宣傳的楊硯隻回家三次,一次為了他釀的果酒,一次為了他醃的鹹鴨蛋,還有一次是太想望舒,瞞著萬興偷偷跑回來的,還差點耽誤了第二天的活動。
他告訴望舒,等過年,他有十五天的假期,可以從除夕夜一直待到元宵節。
穿越回來後的第三個年,望舒覺得自己已經站在了人生巔峰。
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少,除了體重外,完全沒煩惱。
咦,真押韻。
……
今年和去年一樣,還是在林紅家過年,不一樣的是去年還哼哧哼哧在地上爬的杠杠,今年已經可以走路了,還能簡單的說上幾句話,對一歲半的小孩來說,杠杠特彆聰明。
真是萬幸,不像林紅。
“你媽媽,五歲才會說話!”望舒單手抱著杠杠,用一種誇張的表情比了一個五,杠杠十分配合的瞪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巴,可愛逗趣的小模樣惹的一屋子人笑的合不攏嘴。
“嘿嘿,小家夥,真聰明。”望舒滿眼喜愛的盯著杠杠看,杠杠也用那雙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哥哥……”
小孩奶聲奶氣的叫哥哥,怎麼聽怎麼順耳,望舒眯起眼睛,從兜裡掏出手機扔給坐在對麵的楊硯,“幫我們拍張照片。”
“你信得過我嗎?”
“開玩笑,我們哥倆長的這麼帥,怎麼拍不好看,是吧杠杠?”
彆看杠杠年紀小,已經懂得帥這個字的含義了,咧著小嘴巴笑了起來,“係——”
“哈哈,太可愛了寶貝~”望舒吧唧一口親在了杠杠的臉頰上,還蹭了蹭自己的口水,杠杠也不嫌棄他,抱著他的腦袋親了一口。
這期間楊硯拍好了照片,他走到望舒身旁遞給他看,“行嗎?”
楊硯的拍照技術不算太差,中規中矩的能看過眼,再加上望舒看杠杠的時候自帶濾鏡,隻覺得好看,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把杠杠送到楊硯懷裡,“我發個微博,幫我抱會。”
楊硯做不來抱孩子這種輕手輕腳的活,他小心翼翼的抱著杠杠,坐到了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就像被點了穴道。
林紅從洗手間裡走出來,看到楊硯的狀態,止不住的樂,“給我抱吧。”
楊硯還有點舍不得撒手,不過他更想看看望舒是怎麼發的微博,隻好忍痛割愛。
騰出手後,楊硯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進微博輕輕一刷新。
望舒:帶著我的小可愛小心肝小寶貝小天使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這不是望舒第一次在微博上曬弟弟了,粉絲們早就認識了這個小孩,紛紛調侃起來。
【弟控!!!!過年好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少女心!突然想結婚,找個帥帥的老公,生個可愛的小北鼻!】
【作為一個作者,一個編劇,您發微博就不能加個標點符號,一口氣讀下來我差點憋死】
【突然覺得王叔叔長開了,對比三年沒變的頭像,現在更帥啦!】
【這張照片拍的好好啊,看了讓人心裡暖洋洋的~】
【哥哥弟弟過年好,新的一年要開心哦!】
楊硯看到這,手機被人奪了過去。
“嗯?”
望舒站在他身旁,用手機輕輕敲了敲他的頭。
“嗯?”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不見啊。”
楊硯真沒聽到,他伸手把望舒拉進懷裡,小聲的問道,“你說什麼?”
望舒垂眸,盯著他的眼睛,“我說,我要買明天的電影票,你說我們幾點去看比較好。”
“真要去看嗎?”楊硯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沒聽見了。
不該聽。
“廢話。”
“那就,今晚吧,十二點以後。”
“好。”
……
人們都說,時代越發達,年味就越少,可事實上,過年就是過個團圓,隻要一家人熱熱鬨鬨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就有令人幸福的年味。
吃完年夜飯的餃子後,望舒楊硯,白衡白啟明,家裡的四個男人湊到一起打起了麻將,林紅抱著杠杠在姐妹群裡搶紅包,客廳的電視裡放著春節聯歡晚會,樓下小孩放的小鞭炮劈裡啪啦響個不停。
“碰,三條。”
“九萬。”
“吃九萬,可算有幺了。”望舒美滋滋的把牌堆裡的九萬撿了回來,立立正正的擺在了一旁,“聽了,姨夫小心黑炮。”
白衡這種文人,平時是不怎麼打麻將的,今天為了湊手陪三個孩子玩,零花錢都要輸光了,令他感到心痛,“你們不好讓這我點。”
林紅耳朵那叫一個尖,“說什麼呢,親兄弟明算賬,你們三彆客氣,彆不好意思胡。”
“誰親兄弟?”白衡十分平靜的糾正了林紅的錯誤後,扔出了一張六條。
“胡了~不是親兄弟,是親姨夫!”望舒把麻將推到,掰著手指頭算,“窮胡,一個大,做東,姨夫你四番滿了,你們倆一人三番,給錢給錢。”
白衡心更痛了。
他掀開桌布,正好還剩二十,“沒錢了,不玩了。”
望舒手氣正旺,扯著他的袖子不肯放開,“彆不玩啊,我借你。”
白衡擺手,“不可以,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他擺出一副教書育人的臉,望舒頓時就沒心情再玩下去了,看看時間,也十一點四十了,“行吧,楊硯,穿衣服。”
林紅連忙問,“大過年的,你們要乾嘛去啊?”
“午夜場的電影,給我硯哥貢獻票房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你們困了就睡,我拿鑰匙了。”望舒說完,把腳伸進了鞋裡,迅速的穿上了大衣,“快點。”
“我拿車鑰匙。”
直到兩人風風火火的出了門,林紅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大半夜的去看電影……這倆孩子。”
白衡倒是可以理解,“他們倆不這個時候去看,還能什麼時候。”
林紅沒再說話。
望舒和楊硯坐上車出發的時候是十一點五十,離敲鐘還有十分鐘,車外處處張燈結彩熱鬨非凡,車內安靜的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這個時間馬路上連個車都沒有,楊硯也壯起膽子不遵守交通規則了,他踩下油門,問望舒,“哪家電影院?”
“直走就行。”
望舒選的電影院是離林紅家不遠的老電影院,比較偏遠,破舊,已經開了很多個年頭了,大冬天的一直都有人坐在外麵售票,很多文藝青年喜歡獨自到這裡看電影,也有過年不能回家的北漂到這裡來,能不那麼寂寞。
到了地方,望舒看著大廳裡零零散散坐著的人,安心不少,他壓低了帽簷,走到自動取票機前取出了兩張票。
“還有三分鐘。”
午夜場的電影是十二點鐘,正好敲鐘。
大廳裡擺著一台老電視機,望舒和楊硯並排坐在那裡看著電視機裡的春晚,旁人也和他們一樣,除了那四四方方的電視,無暇注意其他。
“十,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