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幸虧不上班,睡到了十一點。起了床,曉陽說道:“昨天鐘書記拿柳集和安平比,同樣是兩個鄉鎮,咋柳集和安平的差距會那麼大,雖然都窮,但是柳集窮得徹底,安平還有仨瓜倆棗五家鄉鎮企業。鐘書記走了,這杜書記就組織我們也開了會,要求我們每個班子成員,年底前必須搞一家小鄉鎮企業,朝陽,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把安平的地毯技術推廣到我們柳集”。
我思考了一下說道:“你說這辦酒廠不可能,畢竟有配酒的方子在,那是人家孫家壓箱底的活,但是這織地毯,我覺得不複雜,也好上手,隻要解決了場地問題,就好辦了,畢竟這織地毯無非是熟能生巧的事”。
曉陽說道:“那你說怎麼織這地毯,又怎麼賣這地毯”。
我說,“這怎麼織簡單,你隻要派幾個人到我們安平去學習,學好了之後就到你們柳集去織地毯,我覺得地毯沒什麼技術含量吧”。
曉陽一邊刷著牙,一邊說,“吃了飯,就去你們安平地毯廠”。
什麼?曉陽,這今天星期天,咱今天好不容易放鬆一天,還要去地毯廠?
曉陽刷著牙,沒有理我,漱了漱口說道:“咋,昨天晚上你放鬆得不夠呀,這星期天就不乾革命啦?”
下午,我們就到了地毯廠,對於這輛省城牌照的吉普212,地毯廠的老楊已經十分熟悉了,這車是曉陽的二舅淘汰下來的車,曉陽的二舅算是改革開放第一批先富起來的人,生意做得不大不小,這輛車用不到就給了曉陽的二哥,曉陽的二哥開了半年,就開回了縣城老家。曉陽就給截了和,這二哥和曉陽隻差一兩歲,感情最深,也最疼曉陽,就把這省城牌照的車留了下來。
知道曉陽是來學技術,老楊也沒有保留,帶著曉陽參觀了一圈。曉陽說,自己想去試一試,就上了機,在熟練工的帶領下,拿著一把小刀,學習著辨認線的色號,曉陽在機器上坐了一個小時,硬是沒學會。
老楊說:“鄧鄉長,你這沒摸過針織女紅,自然是學得慢一些,正常情況下,這地毯學習一天,就能上手,但是要想成為熟練工不容易,至少要半年。”
曉陽說道:“如果我們柳集要想建個地毯廠,楊廠長,到時候你一定要支持”。
老楊說:“鄧鄉長您放心,這朝陽鄉長這麼支持咱老楊的工作,彆說這是公家的事,就是憑我和朝陽鄉長的私人感情,這忙我也幫定了”。
曉陽說:“那就先謝謝楊廠長了,哎,對了,楊廠長,這地毯廠沒啥大的技術含量,為啥咱安平不擴建。”
楊廠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朝陽鄉長,鄧鄉長,我說實話,你們彆生氣,咱這廠屬於鄉鎮管的集體企業,這企業咋個管咱這地區我知道的都五花八門。這要進廠當工人可不容易,招用工人,必須在指標之內,咱這鄉裡做不了主,還要給縣裡報備,參加招工考試,這想來的人多了去了,但是都來不到。假如不是這個限製,咱們地毯廠早就可以擴大規模了,蓋上幾間房子,就能上七八台機器,但是政策卡在那裡,沒有辦法。你們柳集要搞,鄧鄉長,說實話,不是打擊你的積極性,很難搞起來,畢竟是有政策的”。
曉陽說:“這政策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楊廠長,你們就沒有想過什麼辦法嗎?”
楊廠長說道:“辦法是想過,但是乾不成,你說現在很多個體戶也可以辦企業,如果這地毯廠,變成私人的,他就可以不受限製,想擴張就擴張,想招多少人就招多人,但是,咱這是鄉鎮管的集體企業,就沒有了辦法,現在也好,每年給鄉裡交個一兩萬,這鄉裡靠咱這筆錢,能辦不少事,這鄉裡的代課教師,就指望著咱這幾家鄉鎮企業,要不娃娃們還上啥課”。
聽完了地毯廠老楊的介紹,曉陽就沒有了那份熱情和衝動,確實,當時鄉鎮企業管理我們那裡還沒有完全地放開,用工問題是我和曉陽都沒有考慮到的,這工人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雖然不是國有企業,但對待集體企業上,地區還是過於保守了。
辭彆了老楊,曉陽說既然時間還早,就去老家找大嫂去放羊。
我說:“這事沒辦成,咱還去放羊”?
曉陽一臉深情地看著我說:“你是羊,我也是羊,這羊不放咋成?這事,咱不急,朝陽,再難的事都有解決的方法,這難與不難不都是咱們的主觀判斷。就比如考試,在艱難的題也有的學生做得對,對做對的人來講這題就不難。那反過來看,簡單的題也有學生不會,這對他們來講,這題就難”。然後笑著說道:“我看這事比你李朝陽娶媳婦簡單多了,這三條腿的蛤蟆是不好找,這四條腿的李朝陽我還是認識一個。”
到了李舉人莊,家裡並沒有人。問了鄰居大嬸,說是都去了大嫂的雞舍忙雞的事,我們大嫂買了上千隻雞。
我和曉陽聽了,都一臉的驚愕,上千隻雞,大嫂懷孕,大哥教書,這雞父母能喂得了?
到了雞舍,路上不斷地有人打招呼,對於這個縣長家的閨女,大家再看已經不再像看猴子那樣稀罕,畢竟這個縣長家的閨女,在田地裡放羊的場景實屬誇張,曉陽那放羊的勁頭,彆說縣長家的閨女,就是村長家的閨女都乾不出來,就比如大嫂。我知道,曉陽放的不是羊,她放的是自己,羊不過是她野地裡撒歡的道具。
到了雞舍,大嫂拿著一根棍子,正指揮著王家幾個哥哥和大哥向陽幫她整理雞苗,曉陽看到雞舍裡滿是小小的雞苗,又想放飛自我,來上一場老鷹抓小雞,隻是礙於王家的幾個大哥在,還是保持了一個基層乾部的基本休養。
與王家幾個哥哥打了招呼,他們自然應當知道我也成了安平的副鄉長,畢竟王家大爺作為王莊的村長,乾部大會那天是來開了會,還專門與我打了招呼,幾個哥哥對我倒也是熱情了不少。曉陽還是忍不住,抓了一隻小雞在手裡把玩,走到了大嫂的身邊,撫摸著大嫂的肚子,給未出生的寶寶說著話。空聊了一會,曉陽問大嫂:“這麼多雞,這肚子裡的龍寶寶今年秋天也要出生了,這雞咱咋喂呀?”
大嫂看著曉陽說:“這雞我不喂,放咱們這分好,就送到彆人家裡去,這雞咱讓彆人喂。”
曉陽疑惑地看著大嫂:“說道,彆人喂?誰來喂?”
大嫂得意地看著曉陽說:“咋啦,不懂了吧,我把這雞免費給願意養雞的群眾,他們幫咱養,這雞下的蛋歸他們,這雞到過年的時候,他們在給咱,咱賣了雞,在給他錢”。
曉陽些許擔心地說道:“這不行吧,人家買來自己喂自己賣不行嗎?”
大嫂笑著說:“又笨了不是,咱不要錢給他雞苗,這到時候咱按市場價收雞。這雞苗子咱也沒花錢,我上周去了城建局,那李嬸還愁我今年買不到雞,我把這個想法給她一說,她高興壞了,說這是咱幫他們養的雞,直接把雞苗的錢就給了。她又聯係了十幾家單位,讓人把錢捎來,說現在她都不敢收錢了,怕累著我。”
曉陽說,大嫂,這人家要是不給咱偷偷地賣了,到時候李嬸喊你賠雞。
大嫂用手拿起棍子,指了指地上分機苗的幾個王家大哥說道:“他們幾個,到時候都歸我差遣,我為啥喊娘家人來分機苗送雞苗,這不就是防著萬一,再說了都是鄉裡鄉親,彆的不說,這點誠信都還是有的,這叫啥曉陽,這就是你大哥說的,這叫三贏”。
曉陽呆呆地看著大嫂,又好像思索著什麼,這一手空手套白狼,實在是經典的操作。此刻的大嫂大著肚子,拿著棍子,麵對這一群雞苗和蹲在地上分雞的哥哥們,那一刻大嫂的形象,有勇有謀,勇冠三軍。
曉陽忽然大笑開懷,這笑聲高昂激動,說著摟著大嫂的脖子,直接親了一口,大嫂看著曉陽,一臉驚愕地說:曉陽,你這文化人咋和你大哥一樣,逮著就親俺的臉。
我看向大哥向陽,還有王家的幾個大哥,他們都停下了手裡的活,看著曉陽和大嫂,滿臉驚愕。這,這倆丟人現眼的活寶這都是乾的啥事呀!
曉陽笑著說:“大嫂,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幫了朝陽一個大忙,你幫了咱鄉裡群眾一個大忙,你知道你這個思路,能乾成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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