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損失慘重(2 / 2)

張書記說完,會議室裡的人全部都笑了出來。

吳鄉長插嘴說道:“一萬多塊錢的貨,全發下去,我看還是需要擔保,這家庭聯產承包都還需要交公糧,我看農戶拿走線和圖紙的時候,也要交個十元八元的。”

吳鄉長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這並不在方案內。涉及錢,底下沒人說話。張書記說道:吳鄉長這個提議,我看暫時緩一緩,這家庭聯產承包也是先種地,種了地收了莊稼之後,才交公糧。咱這也屬於新興事物,群眾是在土地、機器上有了投入的,我看要相信咱群眾,沒必要再收錢了,如果收錢,難度太大。

吳鄉長還想說什麼,張書記又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具體說的什麼沒聽清楚。最後張書記布置任務,第二天召開全鄉鄉村乾部大會,給每個村兩台機器試點的名額。

下午的時候,曉陽來接了我,我們一同到了李舉人莊,路上,曉陽說杜書記非常支持方案,明天他們就去走程序掛牌成立地毯廠,到時候柳集還需要安平的支持。

到了家,大嫂自己還是留了幾十隻雞。大嫂說,這分給每戶雞都是定了量,萬一有個病啊災啊的,到時候數量就不夠了,這手裡還有幾十隻可以隨時頂上。

曉陽見大嫂最親,挽著大嫂的胳膊,摸著大嫂的肚子,對大嫂這未雨綢繆的做法,曉陽頻頻點頭。曉陽說等到這地毯一賣,錢不就回來了嗎;“大嫂,假如讓你去鄉裡當個乾部你去不去。”

大嫂摸了摸曉陽頭發說道:“曉陽,你看你的頭發沒有大嫂的長得快,你看你和朝陽操心操的。自己現在是喂著雞、喂著羊,守著大哥,伺候著爹娘,家裡又起了新房子。自己沒有那個命,也操不了那個心,彆說鄉大院了,就是李嬸那建設局的大院,也不想去,自己掙得這錢踏實,坐在辦公室裡就能掙錢,不踏實”。

曉陽說:“大嫂,不跟你開玩笑,你知道李嬸的對象,他現在就在工業園區,她想你過去幫忙,每個月的工資一百多,這樣,咱就不用受窮了”。

大嫂說:“曉陽,那就更不敢去了,乾啥活呀,一百多一個月,再說,老大教書,老二念書,老三和你在鄉裡,下麵舒陽和恩陽還在念書,曉陽,我走了,這個家咋辦。”

曉陽說:“大嫂,你彆急,咱回家跟大哥商量下,興許他同意,讓你去那。”

大嫂說:“曉陽,你是不了解你大哥,他呀,最見不得咱們占便宜,再說,家裡我當家,曉陽,我說不去,咱就不去。”

曉陽見大嫂堅持,也就沒有再說什麼,看到這雞比上次來,已經長了不少,曉陽學著大嫂的樣子,開始喂起了雞。在家吃了晚飯,這次我們沒有回縣城,大哥的新房已經蓋好,這也有了睡的地方,晚上的時候,曉陽拉著大嫂聊了很久很久,大嫂也算是鬆了口,等到娃娃出生了再做考慮。

曉陽說:大嫂去地區看了,醫生說大嫂這輩子可能就會懷一個,這胎必須好好養。由於一直在忙地毯推廣的事,那次回去之後,我和曉陽都沒有顧上再回去!

不久之後,整個柳集和安平都在搞地毯技術的推廣,由於是免費提供材料,又簽訂了包收購的合同,所以大家的積極性很高,群眾主動在家裡找了場地,臥室裡,客廳裡,廚房裡,由地毯廠指導,自製了木頭的機器。吳鄉長決定,等到地毯的線和圖紙到了之後,就在鄉中的操場上組織召開“開工大會”。

由於地毯廠要的原材料紡線太多,四月初的時候,汽車運輸公司的兩輛卡車,才從省城拉著滿滿當當的兩大車貨才到了鄉中的操場。下了貨,地毯廠的幾十名女工從鄉中教室裡借了上百張的桌子,將每個村的地毯分好,兩包的線配一套圖紙。鄉裡發了通知,各簽訂地毯織造合同的群眾下午都到鄉中集合。

開會前,我的心裡忽然一陣莫名的發慌,我去找了張書記。說道:“張叔,這個會您還是要親自出席,你不出席我這樣一直心慌那。”

張書記說道:“你陪著吳鄉長去,再把老楊叫上,彆耽誤太久,這群眾從村裡麵過來,還要趕回去,你看這天,感覺要變,這線和圖紙都碰不了水。”見張書記堅持,我也沒有再說什麼。

下午的時候,群眾陸陸續續地都到了,既有十七八歲的姑娘,也有三四十歲的婦女,還有五六十的大嬸大娘。鄉長要出席,鄉中還是很重視,專門從學生那裡借了凳子,讓來的人都能有個位置坐,鄉長還搞了一個主席台,主席台前麵是三四行的桌子,上麵全是成包的地毯線和圖紙。

吳鄉長意氣風發,誌在必得走向了主席台,我和老楊跟在後麵,坐定之後,老楊主持,吳鄉長講話。吳鄉長講得好,從工業強縣到工作指示,從婦女也頂半邊天到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口若懸河,頭頭是道。底下的群眾聽著、看著、說著、笑著。最後,吳鄉長突然講到,這貨給大家拉了過來,這貨值一萬多元,反正大家地方也找了,機器也裝了,每個機器領一包材料,向咱鄉地毯廠交10元押金。

我忽然看向了老楊和吳鄉長,之前沒有說這押金的事,怎麼又提起了押金。吳鄉長則一臉得意,看了看我和老楊,那意思反正機器都裝了,10塊錢也不多,大家不可能為了10塊錢,不要這幾百塊的利潤吧。

群眾則一下就炸了鍋,大家先都是小聲議論,接著聲音是越來越大,膽子大的則說,不是說免費的嗎,咋到這個時候喊交錢。吳鄉長話筒一關,給我和老楊說道:“彆急,他們會交錢的,咱有了這1000多塊錢,咱們鄉鎮墊的那部分錢,就可以先回來了。你倆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這一分錢,咱鄉裡都擠不出來。”

看著底下的群眾,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也沒有人來領材料。我說:“吳鄉長,這樣下去不行啊,我剛剛看到這有人已經走了,這一會萬一都走了,咱抱著這線和圖紙咋整,能不能錢先不交了,這張書記沒說交錢的事啊。”

吳鄉長說:“朝陽,這張鄉長隻管花錢不管掙錢,他那花錢的方式不符合程序,我得先把窟窿填上,要不這心裡發慌。現在當一把手,壓力大啊,咱們再等等,我相信群眾是有覺悟的。”

吳鄉長乾脆起了身,到了前麵開始麵對麵和群眾做工作,我站在前麵,看群眾的臉色,這個情況,不樂觀。

四月的天已經不像冬天,也是說變就變,上午還晴空萬裡,中午的時候就沒了太陽,這會兒已經有些烏雲。

老楊看著天,說道,“李鄉長,可不敢再等了,現在看不出來,但是一會落了雨,這不得了”。見狀,我們又去找了吳鄉長,吳鄉長已經被“熱情”的群眾圍住,我和楊廠長好不容易擠進去。我和老楊悄悄提醒,吳鄉長,要變天,能不能就算了,喊大家領了東西快走。

吳鄉長受了一肚子氣,正愁無處釋放,見我倆這樣說,直接白了我倆一眼,那意思是你倆試試?從人群中我倆又擠出來,天色越來越暗。群眾越走越多,兩個小時,一根線都沒有發下去。我跟楊廠長一商量,趕緊讓他派人去喊張書記。

忽然之間,遠方開始響起了滾滾驚雷。老楊大喊一聲,不好、不好,完了、完了、完了。快快、快、快,線和圖紙,淋不得雨。聽到雷聲,人群大部分都已經散去,地毯廠的女工下午也就回去了。哪還有人聽老張無奈地呼喊。

我忽然看到了大嫂和我們村的幾個嫂子在一起,坐在那裡老老實實。大嫂也看到了我就起了身走了過來,大嫂懷孕已有五個月,緩慢地起了身,走到我跟前,拿出了10元錢。說道:“老三,家裡現在有房子,我們置了機器,剛才大家都不拿,我們幾個想幫你一把,把錢交了又怕彆人罵,說著遞給我10元錢”。

幾個嫂子的自行車還沒推過來,雨就開始下了,這雨先還是小雨,一聲雷聲過後又是中雨,一聲雷聲之後變成傾盆大雨。我手裡拿著20塊錢,看著滿桌子的線和圖紙,不知道先搬哪一個。想找幾個學生幫忙,今天又是周日,老師們也都回了家。我們村裡的幾個嫂子,就讓大嫂躲進了教室裡。幾個嫂子見狀,也沒說話,淋著雨,把一包一包的線和圖紙往教室裡轉移。吳鄉長待在原地,任憑雨水拍打臉龐。

一輛吉普車水花四濺衝到了操場,孫書記和其他幾人慌忙下了車,看著桌子上堆著的線和圖紙,看著幾個婦女幫忙搶著轉移,一下就呆住了。

老楊見到張書記,一下癱坐在地上,大哭著說,全完了,全完了,一萬多的貨,全完了。

張書記一把從地上抓起老楊,怒吼道:三個小時,三個小時,你們到底在乾什麼?吳香梅那,李朝陽那,你們在乾什麼呀?

雨水下得急,也顧不上張書記的怒吼,我抱著一包線,線裡已經流出了水,圖紙早已濕透。忽然,幾位嫂子大聲地喊道,秀霞,秀霞,你咋出來了。隻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嫂從教室裡出來,抱著一包線,滑倒了。我大聲喊了一聲——大嫂,丟下香包,就衝了過去。大嫂捂著肚子,渾身濕透。張書記也跑了過來,喊道,快,車,救人。

到了鄉衛生院,醫生說見紅了,麻煩,鄉裡先打一針,必須送縣醫院。爹來了,娘來了,大哥來了,王家的大爺大娘來了,王家的五個哥哥嫂子都來了,王家的哥哥手裡,都有一根木棍,事情的原委全鄉都知道了。王家幾個嫂子說了,這事咱沒完,王家大娘和我母親在走廊裡攔著。曉陽哭著來了,直接衝進了病房裡。

縣裡醫院的車到了,幾個醫生護士把大嫂抬了出來。曉陽跟在後麵,走廊裡曉陽撿起了王家大爺丟下的棍子。大嫂看到了,在擔架上揮了揮手,擔架停下。

大嫂虛弱地看著每一個人說:曉陽,你把棍子放下,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你們都來了,真好。以前我嫁過來,和人打架的時候,就向陽一個幫手,那時候我委屈呀,我就想要是我的五個哥哥就算來一個幫幫我也好呀,今天你們都來了,我打心裡高興,但今天這架咱不能打,以後咱也不能打,都多大了,還跟小孩一樣。今天這事,誰也不怨,就怨下雨。爹,你發句話,要不,我不走。

王家大爺抹了抹臉,說道:“放心吧,霞”。大嫂伸出手,拉著曉陽:“曉陽,你跟我走,我怕”。

曉陽丟下了棍子,眼裡流著淚,點著頭說:“大嫂,咱不怕哈,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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