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對啊張書記,你喊我給曉陽談的,抽25,底線20,我這25都談好了!”
張書記瞪著眼一臉好奇:“談好了?曉陽答應了?你咋談的?”
我摸了摸耳朵說:“立場堅定,據理力爭,把她說服了,張叔,咋回事,你不是說底線20?”
張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怕曉陽殺價太狠,這20是你這總經理的底線,這15算是我董事長的底線。萬一你倆談不攏,你說曉陽這來找我,我這當叔叔的要是一毛不拔,不退讓個三塊五塊的,這說出去,這不丟人嘛”!
我摸著自己的耳朵,心裡想我的張叔,你倒是麵子裡子都有了,我這挨了幾十個大耳刮子不說,還差點凍掉一隻耳朵。
張叔笑著說:朝陽,你還是很有談判天賦,看這樣美女難過英雄關啊,咱還是那句話,不能咱們吃肉讓柳集那幫子窮親戚喝西北風,還是給他們湯喝,畢竟都是革命同誌,叔給你個機會,你找機會再找曉陽送10塊錢的人情給她,讓她記住,她也是咱安平嫁出去的閨女,咱娘家人不會虧待她,下午的時候,你和吳鄉長,高春梅一起,好好理一理酒廠的事,下周我們一起去找鐘書記做專題彙報。
好嘞張叔,對了,鄧叔叔星期天要到李舉人莊不是公乾,是到我們家走親戚,今天何阿姨已經到了我們村,要住上一段時間,我還是給張叔報備一下。
張書記聽後,慢慢地摘下了眼鏡,說道:“笨蛋,你鄧叔叔哪有私事,來到安平,到了你們村,他還是縣長。這樣吧,你去通知電影員,從今天晚上開始,就在你們村放電影,還是把咱群眾的娛樂活動豐富起來,思君來了,我下午去你們家看看。說完,看著楊廠長說道,老楊,你下午帶兩個熟練的技術工和我一起去,咱們去李舉人莊看看地毯推廣,順便看看朝陽的嶽母。”
下午的時候,我和吳鄉長就到了高粱紅地毯廠,高春梅和孫向東在門口已經等候,酒廠就在鄉鎮不遠,我們走著路就到了。到了地方之後,我們陪著吳鄉長,在這高粱紅酒廠裡裡外外地看了幾遍。孫向東有些軸,但是說起釀酒的事來頭頭是道。我不懂,我相信吳鄉長也不懂。
孫向東和高春梅已經收拾出了一張桌子,算是會議桌,兩邊各有兩把凳子。情況又熟悉了一遍,自然是要開會,開會自然是要說服孫向東,拿著秘方積極配合地毯廠的改革。我和吳鄉長坐在一邊,孫向東和高春梅坐在對麵。吳鄉長從包裡掏出了本子,往桌子上一放,說道:“春梅,你現在是企管站的副站長,自然要坐到這邊來”。這口氣,不容置疑!
孫向東和高春梅相互看了一眼,吳鄉長也沒有看他們,隻是自顧自地在本子上寫著什麼。在孫向東眼巴巴的眼神之下,高春梅把凳子搬到了我們這邊。二比二的談判態勢馬上變成了碾壓性的三比一態勢。這位置一變化,我就知道,孫向東已經輸了。
吳鄉長說:“今天代表鄉班子集體給你談話,孫廠長,你也知道,這高粱紅酒廠是咱縣委鐘毅書記親自確定的鄉鎮企業改革試點項目,這是一定要乾,必須乾好的大事,現在鄉裡派出朝陽副鄉長和春梅副站長重點就抓這個工作,你先表個態,願不願意乾。”
離開了高春梅的孫向東看著吳香長氣勢如虹,如此的咄咄逼人,不容置疑,這手都有些哆嗦了,說願意乾願意乾。
吳鄉長說既然願意乾,那就要服從鄉裡的安排,你實事求是地講,咱這酒廠要改革成現代的小酒廠,應該做哪些工作。
孫向東摸了摸頭說道:“這高粱紅的商標要注冊一個,這灌裝的設備要上一套,咱這廠房要擴建擴大產能,咱這標簽和瓶蓋也要定製。”孫向東釀酒,也懂酒,把這要成為現代小酒廠的工作給吳鄉長彙報著。吳鄉長聽得仔細,寫得認真。不時還與孫向東交流著。吳香梅是那個年代為數不多懂得打扮的人,麵如桃花,眉如遠山,三十有五,有一股成熟的氣質,這種氣質比文靜還要成熟,曉陽和吳香梅比則顯得稚嫩了些。這吳香梅若不是在機關待得久,沒有基層經驗,在鄉鎮說不定也能成為一把好手。
在吳香梅我們三人的強大氣場之下,孫向東徹底算是扭轉了自己的想法。吳鄉長要求,我和高春梅下周一拿出改革的初步方案,周二經她審核後報張書記,張書記審定後去找鐘毅書記爭取支持,條理清晰,程序嚴格!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孫向東、高春梅天天研究方案,稿子改了一遍又是一遍。我們村的電影演了一場又一場,而且是一晚上放兩部。
周日一早,我和曉陽就去了縣委家屬院,叔叔早已經換上了休閒些的外套,看著一身輕鬆的鄧叔叔。鄧叔叔說,這去走親戚,是不是要買點東西?
曉陽說:“那房子有你們一間,你這回自己家帶什麼東西。”
鄧叔叔笑著說道:“這些東西也要你們出錢,你媽這賬管得好啊,我這身上是一分錢也沒有。”
曉陽挽著鄧叔叔的胳膊上了車。
鄧叔叔說,自己已經十多年沒有摸過鋤頭,這次要好好地放鬆放鬆,這次自己不是縣長,就是個老頭。
這次鄧叔叔沒有穿正裝,但彆有一番氣質,這種氣質和日常之中養成的習慣,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很有氣場。張叔說得對,就是到了我們李舉人莊僅僅是看閨女,他也是縣長。
路上的時候,鄧叔叔聽著我和曉陽說著各自鄉鎮地毯推廣的事情頻頻點頭,說著話,聊著天,不知不覺就到了李舉人莊。到了村口,我們村和縣裡大部分村並無太大的差異,鄧叔叔看著家家戶戶,饒有興致,隻是今天不知道為何,這村裡大街上沒看到人。
到了胡同口,就看到有人,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是整個胡同的人。父親、母親和阿姨就在胡同口,鄧叔叔看著說,朝陽,你家人多哦,咱老鄧親戚多,說著就下了車。鄧叔叔下了車,我自然也跟著下了車,隻是這兜裡的煙不夠。鄧叔叔一下車,人群頓時沸騰了,我看到我的叔伯大爺們,嬸子大嫂們都圍了上來,還有的應該是隔壁村的陌生麵孔。
鄧叔叔笑嗬嗬地與大家揮著手,氣定神閒,泰然自若,那氣場一個人對一個村的人,不落下風。鄧叔叔與大家握著手慢條斯理麵帶微笑地說道:“好、好、好,來少了、來少了,讓大家掛念了”,從胡同口到我們家,不過是一兩百米,就是這一兩百米的路程,鄧叔叔走了一個小時。
到了家門口,鄧叔叔說:“鄉親們,今天我到這裡來看看大家,看看大家日子過得好不好,地裡的莊稼高不高,看來,我來少了,也來晚了,大家放心,這次我認了門,認下了咱們村的親戚,以後我常來,不知道大家歡不歡迎呀!”
人群之中,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大家都喊著歡迎歡迎。
我們村裡的村長,隔壁不遠的大爺喊道:“這大家縣長也見了,手也握了,咱這縣長也說了,以後會常來,魯河的家裡,也沒這麼大的地方,我看,大家就先散了吧”。慢慢地人群才散了。
阿姨和曉陽,在旁邊看著笑著,與大家揮著手。村裡的幾個乾部,家族的幾個長輩,在我們家院子裡圍坐在一起,又陪鄧叔叔聊了很久,母親和阿姨在廚房裡忙活著,中午的時候,就在家裡擺了兩桌。下午吃了飯,送走了叔伯長輩。
父親說道:“鄧大哥,知道你來,你看,咱這村裡的鄉親都忍不住要來看看。”
鄧叔叔笑著說:“老哥,大家熱情,這都是你人緣好呀,以後我會常來,你老哥不能嫌麻煩”。
說著,阿姨給鄧叔叔拿了工具,說道,老鄧,魯河大哥都給你準備好了,走,咱們下地乾活。
父親望著鄧叔叔和阿姨,說道:“大哥,嫂子,你們真去種地呀?”
鄧叔叔說:“對,就是種地,思君早就買好了菜種,你老哥就忙你的,不管我們,讓孩子們帶著我們去就行,省得你老哥笑話我倆。”
父親笑著說:“那行,那行,都準備好了”!
大哥向陽也帶了工具,說道:“鄧叔叔,這都準備好了,走”!
我和曉陽,大哥和大嫂,鄧叔叔和阿姨一行就到了我家不遠的菜地裡,陽光明媚,氣候宜人,路上見到了人,叔叔阿姨都主動打招呼。阿姨說,她在我們村已經認識了幾個人,這老張還順便帶著她去看了織地毯,現在這地毯織得是有模有樣。我大嫂家裡也有一台機器,幾個嫂子也在織。隻是這大嫂不能久坐,就不能上機。
到了地裡,鄧叔叔和阿姨負責鋤地,挖坑,大嫂負責撒種,大哥負責填土。我和曉陽去不遠的水井裡打來了水。幾人都乾得認真,不得不說,都還是有板有眼,不像是從來沒有摸過農具的人。阿姨乾活很細,每一攏的菜地坑都整整齊齊,阿姨種了些辣椒和黃瓜的種子。這次種得不多,隻有一分多地。但鄧叔叔和阿姨都出了汗。倆人拄著農具,看著田裡半膝高的小麥,吹著帶有麥菜和泥土氣息的微風。說道,這感覺,真好呀。
我們幾人圍在旁邊,也看著遠方的田野。阿姨說:來來來,你們幾個孩子都過來,我呀今天再給你們說說我這幾天在農村的體會,你們幾個看,這地裡有麥苗,也有我們種的菜苗,你說他們誰的作用大,我看離了誰都不行。但是如果把麥苗放到菜地裡,它活不下去,如果把菜苗種在麥田裡,它也長不成。隻有讓它在合適的土壤裡長大,他才能茁壯成長開花結果。你們也一樣,在合適的地方才能發揮作用。我看呀,向陽,這教書這條路你要堅持,秀霞呀,就在農村好好發展,這曉陽和朝陽,我看你倆才是剛剛播下去的種子,以後能開什麼花,結什麼果,要看你們自己的生命力,我們可以給你們澆澆水,施施肥,除除草。
鄧叔叔笑嗬嗬地說道:“思君同誌,你這道理講得好呀”說著做了幾個擴胸的動作。說道:“我也有個體會,我是多希望這些種子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但是絕不能拔苗助長,要遵循他的生長規律,這個時間是漫長的,我覺得我們的喜悅不應該隻是瓜熟蒂落的那一刻,我們呀應該享受這植物生長的過程”。
阿姨笑著點著頭說,老鄧,你這句話是說給我的吧,不錯不錯,十分恰當,我們當長輩的,就是要這樣,看著你們長大,我們就高興。
正說著,一輛黑色轎車逐漸映入了眼簾。鄧叔叔看著遠方駛來的車,整理了衣服,說道,思君同誌,看樣,這今天的地是重不成嘍。
那轎車由遠及近,停在了我們家的地頭上,我和曉陽看了看,這車是地區的號牌。
隻見李叔從副駕打開車門匆匆地下了車,老遠就說道:“我的大縣長,你咋沒事跑到這裡挖地,你讓咱老李一頓好找”。
這李叔的話沒說完,汽車又下了幾人,劍鋒、文靜和李學武。
曉陽說道:“李劍鋒,這個天,咋還戴個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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