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安平相對於其他鄉鎮,之所以基礎要好一些,最為重要的就是安平處於縣城通往地區的主乾道上,這鄉大院的駐地不遠就是主乾道,雖然這主乾道也不寬敞,但是地理區位優勢比其他鄉鎮要稍好一些。從地區到安平比到縣城還要近上一些,到了鄉大院。就看到劉副縣長、張書記和吳鄉長,還有在安平曾經響當當的人物,以前的安平計生辦主任,現在工業園區副主任,斷子絕孫的老肖。
下了車,一襲西裝的劉副縣長主動伸出了手,劉副縣長打招呼用的也是英語。張書記今天也是西裝領帶,乍一看也像那麼回事,隻是不知道怎麼地看著張書記這身打扮,我總想起他斜躺在凳子上搓眼鏡片子的那份喜感。
李叔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地說道,今天他要派出老肖,讓老肖會一會那個金總。老肖最大的戰績,就是在我大嫂的父親,王家大爺家裡,連喝三天,放倒了一眾好漢,喝完之後還不影響人家乾工作,在村裡的大喇叭上連著吆喚了三天,讓周邊幾個村子裡的雞生物鐘都錯亂了。老肖去了工業園,他們說安平的母雞都鬆了一口氣!
現場考察的場地有兩個,一個是王莊後麵的大水窪,這個季節還不是汛期,野草都已經半人高,以前種上莊稼夏天隻要一下雨就全部泡了,連高粱也種不成。整治的難度太大,周邊幾個村都說這地不是自己的,因為算在自己頭上,就要按定量交公糧。這地已經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裡麵倒是有不少的野雞野鴨!
劉副縣長親自陪著,一行四輛轎車就去了這王家後窪,但是汽車開不到水窪,離水窪還有一公裡,一行人就下了車,那時候的麥苗已經過了膝,在長就要開始冒麥穗。金總和朱總看著如此偏僻的地方,臉上似乎有些不悅的表情,這表情感覺是上了當受了騙一樣。
這一公裡的路程不長,十幾分鐘,也就走到了這水窪,我們走得都十分輕巧,倒是這吳鄉長,穿著高跟鞋,在這黃泥巴路上實在是不好發揮,慢慢地就要掉了隊。看著黨政辦副主任吳姐是雙平底鞋,就問了吳姐鞋碼,一對比差不多,趁人不注意就和吳姐換了鞋。吳姐哪穿得了高跟,乾脆光著腳提著吳鄉長的鞋就反身去了車上等待。
這邊上有一個壘台,應當是冬季的時候村裡怕枯草著火觀察用的。這壘台就是一個黃土堆,約有一米五高,不算高但是稍微有些陡,站在這壘台之上可以俯瞰整個水窪。一眼望去,這水窪越往中間越低,最低處怕是比這平麵低了有兩三米,隻是我們這裡雨水不是特彆大,要是雨水充足,這水窪簡直可以成為一個不小的湖泊。
金總和朱總一個助跑,就跑到了這壘台上,見二人上去,張叔和李叔也上去了,兩人上去一個左右手就把劉縣拉了上去。看著這水窪地,韓羽集團的金總和朱總兩人也不時地交流著,兩人的交流並不避人,因為他們用的既不是漢語,也不是英語,應當是韓語。擂台不大,這能站五六人,金總、朱總、劉縣長、張書記和李叔,文靜當翻譯,又被拉了上去。
換了鞋的吳鄉長姍姍來遲,看著這壘台,並沒有台階,男士們一個小跑就可以衝上去。而文靜是被張書記和李叔拉上去的,這吳鄉長看著台上的幾人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又看了看台下的幾人“自甘墮落,沒有前途”!
吳鄉長問副書記老王,這文靜咋上去的!
副書記老王已經五十七八,看著躍躍欲試的吳鄉長,說道,要想往上走,隻有慢慢爬。這吳鄉長看了看,確實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就繞到了幾人背後開始爬,這一米五的坡不高,但吳鄉長鞋不合適,不好著力,我們幾人也不好脫。這張書記看到後麵的異樣,就拍了拍老李,意圖拉上一把。李叔說道:“往上爬,沒人拉怎麼爬得上來”!說著就和張書記準備去拉吳鄉長!倆人一用力,吳鄉長就被拉了上去。劉副縣長笑著說道:“香梅同誌,上麵位置窄了一些,你這上來,容易把人擠下去呀!”
幾人在上麵看了二十多分鐘,便又下來了,上去難,下來就容易了,地上都是軟土,大家一跳也就下來了,文靜和吳鄉長則被接了下來!
韓羽公司的人要先開會,自然是研究王家後窪這塊地免費送十年,有沒有投資建設養殖場的必要。
我們這邊也算是碰了頭,劉縣長參加,張書記主持。張書記說道:“王家後窪這塊地,荒廢多年,村裡不要,鄉裡拿著也頭痛,如果整治,要投入巨量的土方和人工,鄉裡暫時沒有這個計劃,如果韓羽公司看上了這塊地,這地的整治相當於就由韓羽公司來買單,相當於彆人花錢請我們的人來整治,看著我們損失了十年的租金,但是從長遠的稅收、就業來看,我們安平不虧。
張書記主動又站了起來,為在座的劉縣長、李主任都發了一支煙,點了火,一臉得意地笑著說,其實我們安平虧我們也認了,我們安平是站在全縣經濟社會發展的角度,站在落實鐘毅書記“走前列、扛大旗、當先鋒”的指示,用自我犧牲的態度,留下這養殖場,用安平的土地留下養殖場,給工業園區留下二期的羽絨廠,這是什麼,這是寧願我們娘家人挨揍,也要讓工業園的老李和文靜吃肉,誰讓咱老李是咱安平嫁倒插門出去的姑爺,這次劉縣要給安平記功,老李要給咱安平點補償”!
李叔嗆了一口煙,說道:“老張,以前咱老李咱就沒看出來,你這老家夥真是嘴巴上掛油瓶——油嘴滑舌,這項目怎麼說也是在咱劉縣的關心下,咱老李主動給你送過來的,這項目乾成了咋咱老李倒還欠你一個人情,我說咱這娘家自從你當了家,咋和咱這姑爺都不親熱了,我看你這丈人也是個倒插門,對咱這屋裡的親戚,沒感情”!
劉縣夾在中間,一邊抽煙一邊微笑,插嘴說道,這八字剛剛有了一撇,你倆就開始算賬分家,是不是早了呦!
李叔說道:“劉縣,我給你打包票,您親自出馬,老張這個人膽子肥了,這買賣指定能成!”
劉縣長笑著說道:“能成就好,能成縣裡給你們記功,招商的幾個人全部重用”!
直到中午吃飯,韓羽公司的團隊還在談,直到一點半,他們才結束會議。因為下午要進行商務談判,中午在外麵館子端了菜到鄉大院食堂,午飯過後,已經三點,就在鄉大院的會議室進行了談判。
雙方上午見了麵,沒有再做太多的介紹,金總並未直接參與,而是一臉凝重地聽著,對方是朱總代表韓羽公司,我們這邊則是張書記代表鄉裡,我代表招商小組。關於稅收、交通建設的議題,這些都在縣裡的招商方案上,我作為招商組長,又進行了解釋說明和拉鋸的談判。韓羽公司對接了多個縣,這牌已經打成了名牌,他們也知道,這個方麵在討論的意見不大了,基本達成了共識。
這些內容一個個敲定之後,金總給朱總用韓語又交流了幾句。我明白這是要談核心問題了!這朱總說,我們找的地方王家水窪太過偏僻,後期土地整治、交通配套、電力建設都要不小的成本,朱總例數王家水窪土地的不足,圍繞這個話題,說了有二十分鐘。
李叔在我旁邊坐著,在本子上寫著,寫了一會直接把本子給了我,上麵有句話標了橫線,安平贏了!隻看李叔的表情,仍然十分的凝重!
等朱總說完,張書記微笑著說道,王家水窪那塊地,是有一些可以彌補的缺陷,但它有它的優點,它的缺點和它的優點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那就是它免費提供十年!我們也是看金總這麼遠的來,才做出如此重大的讓步,這個讓步放眼整個地區,找不到第二家。
朱總說道:“那地是要免費,但是我們後期的投入不小,這個貴地要考慮我們的實際情況,希望免費期再延長五年”!
張書記說道:“正是從企業的角度出發,我們才做出免租金十年的讓步,朱總貴公司搞過養殖,我問您,那個地方,不投資能不能養鴨子,我看能,您也看了,那個地方的野雞野鴨到處飛,您說,貴公司不投資,我們自己養能不能養的活,我看問題也不大”!
說罷,張書記喝了一口茶,這次我看張書記喝了茶葉,沒有再吐進杯子裡,直接吃了!
幾句話下來,韓羽公司在土地租金上這個核心點上已經沒有再談判的餘地,張書記的話說得明白,那個地方,就適合養鴨子,你們不養,我們也能養。
金總見朱總聊不過張書記,直接說了英語,說完之後,直接看向了文靜,那意思是請文靜來翻譯,文靜看著金總,又看了看我們在座的劉縣長和李叔,翻譯道,能否將土地的免費期延長兩年,總共十二年的免費期,可以就簽署意向性合同,他們,他們計劃,他們計劃下一步把羽絨廠也放到安平!
文靜的話音說完,我們都沒有想到金總會拋出這個解決問題的方案,但從事實上考慮,那片地足夠他們建設兩個廠,兩個廠建設在一起,確實對韓羽公司來講方便建設和後期的管理,也節約了運營成本!
但這和縣裡最初的設想不同,縣裡本來計劃這個項目全部放在工業園區,但是這養殖場的項目工業園區覺得屬於農業項目,放在工業園區不夠規格,影響整體規劃,就想放到安平來,沒想到這金總直接將兩個廠直接放在安平,這事張書記做不了主,大家全部看向了劉縣長。
劉縣長看了左右一眼,微笑著說道,同意!劉縣長話說出口,李叔在我的大腿上使勁抓了一把,真疼!
金總起了身,主動走了過來,劉縣長見狀,也是起身迎了過去,兩人用英語也直接進行了交流。兩人交流完,劉縣長笑著給大家說道,已經給金總說好,明天,準備簽訂意向性合同!
出了門,李叔就一臉苦笑地說道,咱老李這是第一次做了賠本的買賣,張書記說道,你這老李,格局低了,你這補貼娘家咋叫虧,你這叫知恩必報!
晚上的時候,在羊肉湯館子裡,高春梅送來了十壇子高粱酒,老肖給大家發了大碗,這場酒局,在安平流傳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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