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處長道,那你的意思屬於乾線公路?小郭啊,你可是交大畢業的高材生,這點常識難道還不懂?你可以不尊重我,但是不能不尊重道方同誌的批示吧?
馮主任道:兩位領導,咱們慢慢說、慢慢說,這總要拿出點真金白銀來不是。你不這樣乾,怎麼向上向下交代?
周處長拿出了本子,隨手開始畫了起來,講起了標準和政策。郭處長也不示意,也畫起了圖。鐘毅和鄧牧為幾人強忍著笑看著兩人爭執得喋喋不休,始終無法進入實際環節。想出麵乾預一下,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就這樣從標準爭執到政策,從寬度討論到長度,始終是沒有定論,時針是轉了一圈又一圈,廁所是去了一趟又一趟,中間的時候,兩個處的人也是來了幾個,輪番給對方上課。
時針指著到了五點,郭處長和周處長兩人各自收拾了資料,招呼也沒打,各自抱著本子氣哼哼地走了。
馮主任一臉尷尬地說道:“鐘書記,實在不行,我再去做做他們的工作,請他們多少還是出點,請您放心,我們一定落實好領導批示”。
鐘毅顫巍巍地起了身,點了點頭,走到了會議桌前,把那張寫著趙道方名字的批示顫著手拿了起來。
崔主任忙走了過去,接過了批示道。鐘書記雙眼黯淡,愁眉苦臉,看了一眼這會議桌上的三張桌牌,說了句,走吧!
張慶合和陳解放看著桌上一動未動的資料,兩人又將資料抱了起來,走吧。
到了車上,鐘毅心裡五味雜陳,看著這輛汽車道:“老鄧,咱們出來幾天,花了不少錢,該想的辦法都想了,該走的路也都走了,現在是一分錢也沒要到,我看明天把這小汽車賣了吧”。
崔主任道:“鐘書記,彆那麼悲觀,畢竟咱手裡還有批示,明天等領導回來,咱再去找?”
鐘毅突然發怒道:“還去找嗎?還有什麼顏麵去找,頭都要磕爛了,一分錢也沒要回來,咱們還有何顏麵去麵對群眾。”
崔主任安慰道:“鐘書記,您息怒,咱就是賣了車,也是杯水車薪”。
鐘毅道:“換口棺材總夠了吧”。
鄧牧為歎了口氣道:“你說,你說這批示咋就成了空頭支票”。
陳解放不知道去哪裡,隻有往招待所的方向開,幾人在車裡,都是垂頭喪氣,各擦各的眼。
這時候,鄧牧為的大哥大響起,曉勇道,爸你們事情辦得怎麼樣,淑清說領導都已經給了批示,應該辦成了吧,今天晚上咱們縣裡在省城工作的人都招呼齊了,給你們慶祝,就在省城清泉賓館,離你們住的招待所不遠。
鄧叔叔道,好的,知道了。掛斷電話,鄧牧為勸慰道,鐘書記,彆泄氣,天無絕人之路,明天我們再努力下,不行咱們就賣車,今天咱們老家在外的孩子們,已經準備好了,咱們還是去吧。
鐘毅歎了口氣道:“去吧,隻是去了,怎麼給大家交代,八十九萬人的重托,咱們是一事無成”。
車到了地方,幾人都各自搓了搓臉,賓館的門口早已經圍了一二十人,剛剛停穩,四扇車門都被打開。
李學文、鄧曉勇、二嫂俞淑清和其他一些人都在,鐘毅鄧牧為微笑著與大家握了手,在一個大包間裡,圍了一個大大的圓桌。李學文雖然退到了二線,但還是坐在了中間,鐘毅在右、鄧牧為在左,剩餘十人大家按順序落了座。在座之中既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但多數都聽過名字,算下來,交通局的陳解放級彆還是最低。
李學文問道:“老鐘、牧為,事情辦得怎麼樣,順利嗎?”
鐘毅和鄧牧為都不想提及這個話題,畢竟現在這事辦得實在是憋屈。
鐘毅道:“正在按程序申報”。
李學文提了酒,鐘毅和鄧牧為又是第二和第三,因為怕相互間不熟識,一人一杯做了介紹。酒過半場,鄧牧為把曉勇和二嫂淑清叫到一邊,就把今天的遭遇給淑清做了介紹。
淑清聽完之後,一臉的不可置信,作為省府綜合處的副處長,又是俞泰民的女兒,二嫂辦事從來都是一路綠燈,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推諉扯皮的事情。二嫂抬手看了看時間,道:“爸,您放心,我看咱們要修的路屬於新事物,交通的同誌沒有遇到過,我現在就去打個電話。”看著淑清遠去的背影,鄧牧為心裡默念,八十九萬的重托,怎麼能不去求人,求人就求人了,反正丟人也沒有丟到外邊。
過了一刻鐘,俞淑清回到了鄧牧為旁邊,輕聲道:“爸、鐘叔,我給你們說個事”。
鐘毅和鄧叔叔聽到之後,忙起了身,站了起來,三人走到角落裡,俞淑清道:“我給秘書長打了電話,秘書長已經安排過去了,明天早上九點,瑞洪汀長在六樓會議室等你們,鐘叔、爸,您二老放心,秘書長說了,此事必須落實好。”
鐘毅聽到之後,說道,老鄧啊,我們必須敬咱們淑清處長一杯,說完馬上快步到桌子上拿了酒杯。二嫂見狀,也拿了自己的紅酒杯子,鐘毅道,淑清處長啊,這事要是落實了,您是咱們縣八十九萬群眾的恩人啊,我們代表群眾,謝謝你了。
二嫂道:“鐘書記、爸,督促領導批示指示的落實,這本來就是我們處分內的事,是我們工作沒有銜接好,沒有督促跟進,還請鐘書記,請爸多擔待。”
本已澆滅的希望再次燃起,鐘毅和鄧牧為心裡舒坦了不少,看著縣裡走出來這麼多的人,聽著鄉音、敘著鄉情,倆人也放下了思想上的包袱,開始端著杯子主動出擊。五個人硬是把一群人喝趴了不少,如果算下來,實際上是四個人,陳解放喝的是水。
第二天一早,鐘毅說道,今天不吃拉麵了吧,天天吃你們都不膩呀!
張慶合道:“鐘書記,您吃膩了我們就吃膩了,您要是還能吃我們就也能吃”。
鐘毅道:“我看那邊賣的甜沫生意挺好,要不一人整上一碗”。
崔主任道:“走,整上一碗”。幾人一人一碗甜沫,兩個包子,就解決了早餐。
等到了八點五十,車就開進了省交通大院,馮主任早已在等候。
見幾人下了車,張慶合和陳解放打開後備箱,又抱起了資料。
張慶合道:“老陳,這是第幾次了”?
陳解放看著天上,算了算,道:“應該是第四次了”。
馮主任從台階上走了下來,與大家握了手道:“我們領導連夜從下麵趕了回來,現在正在等大家,鐘書記,鄧縣,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鐘書記道:“不好意思的是我們,給大家添了麻煩。”
說著幾人便開始爬樓,已經不是昨天的小會議室,而是在大會議室,張慶合和陳解放、崔浩三人抱著資料累得氣喘籲籲地上了樓。
幾人到了會議室,就看到一邊已經坐滿了人,粗略一數有十多位。
一位約五十多歲的男子早已在門口等候,馮主任忙介紹道:“這是我們領導瑞洪汀、長。”
鐘毅和鄧牧為忙握了手,幾人到了會議室,分列兩排,鐘書記看了看對麵的牌子,辦公室、農村公路、乾線公路、建設管理、設計勘察、綜合規劃、政策、財務、科技近十個牌子。
沒有多餘的介紹和客套,鐘書記親自做了“兩高路”的介紹,並把道方同誌的批示遞給了瑞洪同誌。
瑞洪聽了彙報,又看了批示道,同誌們,支持地方公路建設是我們責無旁貸的責任,地方同誌在一無資金、二無技術的背景下,敢闖敢乾,這一點值得學習和尊敬。來吧,表態,鎮宇同誌,你分管建設,你說說這個事怎麼辦。
隻見旁邊一位副職說道:“這件事既不屬於農村公路,也不屬於乾線公路,但反過來看,它既是農村公路,也是乾線公路,我看這樣,正好兩條路,就一個從農村的口子上解決,一個從乾線公路上解決”。
孫瑞洪點了點頭道:“老周、小郭,有沒有困難”。
昨天還爭得麵紅耳赤的兩人紛紛表態,有困難,我們自己克服。
孫瑞洪又道:“財務何處長,表態,資金上有沒有問題”。
財務牌子後麵是位女同誌,道:財務上費用有些困難,但問題不大,缺口我們以食物補充,從就近的直屬場發過去,不會影響項目建設。
孫瑞洪道:我看問題基本解決了,此事咱們要成立一個工作組,專門對接設計、資金、物料、設備、建設,全方位地指導幫扶。開玩笑,我們這麼大個汀,這麼強的力量,連兩條縣城公路都修不出來,那怎麼能行。在這裡,我要強調,這件事,第一,必須落實好道方同誌的指示。第二,必須亮明咱們的態度和決心。第三,必須展現咱們的水平和能力。鎮宇同誌,你親自負責工作組的籌建,結果報我。同誌們,我再提醒幾句,遇到新事物要用新思維和新思路去解決,不要墨守成規、循規蹈矩,更不能推諉扯皮,這樣怎麼能夠打開工作局麵。鐘毅同誌,牧為同誌,你們確定一個總對接人,到時候下來具體聯係。你們呢?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鐘毅書記紅著眼圈,起了身說道:“瑞洪汀、長,謝謝您、謝謝大家,給了我們縣一條出路,我代表我們縣委政府,代表我們縣八十九萬群眾,給大家鞠躬了”。
兩滴熱淚,滴在了那件批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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