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哪有那麼多嘛,七個人四斤酒,我最多一斤嘛。
領導,這個點倒早不晚的,要不然我安排一下,咱們按摩按摩,放鬆一下。
作為專員,平日裡隻要是公務活動,都是西裝革履,而鄭紅旗也是跟隨齊永林學的,愛穿西裝。
喝了酒吹了風,晚春之夜還有些許涼意,陳東富扣上了西裝最上麵的那顆紐扣,又做了一個擴胸運動,道:“你這麼說,還有些累了,上次人民醫院的院長高邵強推薦的那個醫生不錯,你聯係一下,就安排在老地方的貴賓室”。
齊永林作為地區專員,平日裡偶爾會放鬆按摩,這種放鬆按摩並不是到所謂的娛樂場所,而是在花園酒店裡有幾間貴賓室裡進行。
這些年招商引資的業務越來越多,地區招待所的定位更多的是公務接待,而商務接待就定在了花園酒店。花園酒店也是屬於國有企業,是地區參照沿海的標準去年新修的高檔酒店,說是高檔肯定無法和東部沿海的酒店比,放在省城也算不上豪華,但在地區來講,硬件和服務已經遠遠超越了地區招待所和財務賓館。
而至於按摩的人,則更為講究,並不是社會上的按摩師,齊永林在外人麵前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更愛惜自己的羽毛,並不接受異性按摩。來按摩的是人民醫院的一位中醫專家和他的幾個助手,手法不知道比社會上按摩師專業了不少,除了按摩、推拿、刮痧、針灸和拔罐都不在話下,聊得興起的時候,這人還會和齊永林聊一聊易經八卦。
陳東富道:“領導,紅旗今天下午來了行署,晚上的時候沒有回縣裡去,您看,要不叫過來?”
齊永林半個身子已經鑽進了車裡,聽到陳東富這樣說,又從車裡探了出來,看了陳東富一眼,淡淡地道:“你看著安排吧”。
陳東富並未與齊永林同乘一個車,待齊永林的專車開行之後,另外一輛黑色轎車馬上跟了過來,陳東富上了車,一邊用手指了指前麵的車,一邊打起了大哥大。不多會就通知了花園酒店的經理和按摩的醫生,最後的時候,才將電話打給了鄭紅旗。
掛了電話,柳如紅道:“夜貓子啊,去了都要十一點了,這回來都幾點了。我可告訴你,這次去不能喝酒,陳東富不行,齊永林也不行,我已經把什麼建築公司的生產經理推了,大不了咱回農村老家”。
大哥大裡,陳東富已經說了是來花園酒店按摩,但鄭紅旗並不敢和柳如紅說是去按摩,畢竟在柳如紅看來,按摩就是和色情劃上了等號。隻有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你看這齊專員剛搞完接待喝了一肚子酒,我在家裡還墊了兩碗米粥,就是喝咱們也不吃虧。
柳如紅在紡織廠擔任後勤科長,大大小小也是個乾部,早就知道了官場的規則,聽了這話,知道再說什麼也是多餘,她歎了口氣,沒再說話。她明白現在鄭紅旗的處境,也知道在這個圈子裡,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隻是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畢竟這個圈子的遊戲規則,很多時候都是以犧牲家庭和健康為代價的。
臨出門,鄭紅旗道:你把門反鎖好,如果喝得太晚,我在車上睡會,天亮了直接去縣裡。
鄭紅旗到了花園賓館,已經有專門的服務人員在等候,沒有人帶路,根本到不了貴賓層。
到了之後,先是衝了澡,接著就是換了衣服。這個地方,鄭紅旗來了不止一次,知道這按摩是醫院的醫生按摩,隻是有時候,這帶隊的醫生也會帶上年輕的實習女醫生來,所以這睡衣穿得還是有模有樣。
敲了門,休息室裡就是按照社會上的高檔按摩包間設置的,一共四張小床,齊永林和陳東富兩人都已經按了起來,至於秘書是沒有資格進這個包間的。齊永林褪隻穿了短褲,白白淨淨顯得十分富態,再看陳東富則不能用富態來形容,常年混戰各種酒局,又缺乏鍛煉,鄭紅旗看著陳東富,心裡暗暗地道,真是和褪了毛的大肥豬差不多了。
鄭紅旗打了招呼,陳東富躺在小床上笑著招呼道,紅旗,躺好放鬆一下。
齊永林是趴在小床上的,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沒聽見,並未回應鄭紅旗。在行署專員的麵前,一個正處級的縣長,實在算不上一個什麼乾部。
鄭紅旗尷尬了下,也隻有躺在了床上,這次還好,推拿按摩的也是一個年輕醫生,雖然晚上十點多從被窩裡被叫了起來,但幾名醫生都十分的賣力,不多會,帶隊的中年醫生就用起了力,疼的齊永林不是叫出那麼一兩聲。陳東富更為誇張,疼痛難耐的時候好似殺豬一般。鄭紅旗雖然也很疼,但還是咬著牙挺了過來。持續了一個小時,十一點半的時候,沒有過多的客氣,醫生們也就撤了。
陳東富道:“領導,舒服些沒有”。
齊永林的皮膚早已經是白裡透了紅,拿起了睡衣,隨意裹在了身上,說道:“沒有人會不難受,隻有人不喊疼”。
鄭紅旗主動添了桌子上的茶水,齊永林熟視無睹一般,慢慢地係上了睡衣的布條腰帶,才接過了茶,喝了一口,就道:“紅旗啊,聽說為了農業抗旱的事,你一直在上下活動?”
鄭紅旗站在旁邊,態度真誠地回答道:“領導,我們提出了三強縣的建設,農業強縣是我們的目標,如今旱情持續加重,地裡的莊稼已經出現了死苗……”
齊永林道:富在術叔,不在勞身,利在勢居,不在力耕,千百年來,你什麼時候聽說過農業致富?農民都能富了,咱們還搞什麼對內改革對外開放。死幾顆莊稼算什麼,還能像以前一樣餓死人?這麼大個國家這邊下雨多那邊下雨少,很正常嘛。不要奢求年年的風調雨順,你這當縣長的,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工業上來。
鄭紅旗道:“領導批評的是,我們三強縣建設……”
齊永林起了身,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揮了揮手打斷了鄭紅旗道:“不要將工作停留在口號上,要抓行動。有些同誌因為修路得到了提拔,不少同誌就認為隻要修了路就還會提拔,想複製這樣的經驗。這要犯經驗主義錯誤的。我給你說,你們縣裡提出的這個方案,被我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