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友福道:扣車的事,是公安和交通聯合執法,公安攔了下來,交通局出的手續,都是依法辦事。
常雲超看了一眼,就打圓場道:周書記啊,這事有沒有必要興師動眾的,你看,最後他們還是配合了地方政府的工作,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嚴重後果嘛。
對於常雲超,周朝政還是留有幾分麵子,一個是常雲超是光明縣縣長,下一步光明區的首任區長,第二則是常雲超的老嶽父羅屹賓曾經擔任過政法委書記,是周朝政名正言順的老領導。換作一般人,周朝政一定會嚴肅批評,而常雲超,周朝政道:上午地委社會穩定工作會上,對穩定工作又上了新的高度,這些不穩定的因素,一定要查清楚,這一點,大家在思想認識上必須統一。
又說了一些細節,大致就安排了妥當,看已經有社會車輛開了過來,也不好在大馬路上再說工作,眾人乘車也就各自返回。
坐在汽車的沙發上,常雲超雙目緊閉,暗暗地在心裡複盤今天的事。心裡暗道:這麼大的事,鐘毅和周朝政不可能不知道扣車扣的是龍騰公司的車,而鐘毅喊周朝政牽頭,周朝政卻喊平安縣牽頭,還是不想夾在嶽父和鐘毅之間啊,這個老狐狸,真是遇到困難就讓,遇到好處就上啊。
心裡不由得罵道:這個小舅子羅騰龍,好好的紡織廠的領導不當,想著下海,真是黃毛鴨子學下水,不知深淺啊,要不是自己的老嶽父積累下的人緣,哪裡還能做得起生意嘛。但如今地委書記是鐘毅,羅騰龍還以為是自己老父親那個年代那,連周鴻基的秘書差點都去挖煤,自己這個光明縣的縣委書記都沒了著落,既然還敢到平安縣去惹事,平安那群流氓,齊永林都不是對手,何況一個退了休的老頭,幼稚、幼稚啊……
快到縣城的時候,司機問道:領導,我們是回縣委大院還是?
常雲超慢慢地道:回地委大院。
老嶽父羅屹賓在地委大院,有一套獨立的院子,和李老革命、周鴻基都是鄰居。司機知道,快下班的這個時候,回地委大院,就是回常雲超嶽父羅屹賓的家裡。
羅屹賓兩口子對於自己的女婿很是滿意,老兩口知道,自己這一兒三女,如今職位最高的就是這位女婿,雖然沒有當上書記,但退休了的老兩口早就看慣了人生的起起落落,允許一切發生,接受事與願違,無論職務高低,平安和睦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老嶽母沏了茶,常雲超就將今天的事和盤托出,事情十分曲折,卻沒有注意到羅屹賓的手都已經哆嗦了起來。
常雲超最後道:今天我要晚去幾分鐘,說不定公安局的人,就要到家裡來抓人了。爸、媽,鐘毅不比周鴻基,這人殺伐果斷,不通事故,周朝政如今又是安排平安縣的公安來調查,這事很快就會查到騰龍身上,說不定我這次去,也會受到影響,我看我們還是要早做打算,免得事後被動啊……
話音未落,羅屹賓雙眼一陣模糊、口角一歪,伸著手,順勢也就倒在了沙發上。
老嶽母見狀,忙手忙腳亂起來,老羅、老羅……
常雲超畢竟是一縣之長,見過大世麵,這個時候既理智,又冷靜,一邊出門喊司機幫忙,一邊就給地區醫院打了電話。地委大院離地區醫院不遠,司機技術又好,七八分鐘就到了地區醫院,接著就將老人推進了手術室。
人進了手術室,常雲超心裡才是一陣地發慌,手術室門口的凳子上,坐了一會兒就站了起來,站了一會兒就又坐下。心裡開始暗暗地自責,老人咋說也是六十五六歲了,就這一個寶貝兒子,聽說要被抓,無論從心理上還是從老乾部的麵子上,自然是無法接受的。又不由得有些擔心,一會自己這個小舅子來了,會不會給自己難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正想著過道裡就傳出了急促的腳步聲,媳婦羅騰雲和小舅子羅騰龍幾乎是同時趕到了手術室門口。
羅騰雲哭著鼻子道:媽,我爸他沒事吧。
老嶽母當了一輩子的家庭主婦,心裡早就沒了主意,看到自己的閨女哭了,自己也是眼淚啪啪地掉,不知道,不知道啊,退進去了。
羅騰龍道:我爸難道沒吃藥?
老嶽母看了一眼自己這不爭氣的兒子,
擦了擦眼淚,就道:小龍,你爸就是被你給氣的,你說說,你是不是喊人堵路去了,現在公安局的要來抓你,才把你爸氣成這樣。
羅騰龍一臉不屑地看了一眼常雲超,就道:媽,你彆聽姐夫胡說八道,我還沒聽說過那個公安局的敢到地委大院裡抓前政法委書記、人大副主任的兒子。說著,就擼了擼袖子,怒目而視朝著常雲超一邊走一邊惡狠狠地喊著常—雲—超……
羅騰雲看羅騰龍要對常雲超動手,就在背後冷冷地道:小龍,你咋就不明白,要是咱爸沒了,咱們家,是靠你當縣長的姐夫還是靠你那些江湖朋友。
聽到這裡,坐在長條凳上的常雲超慢慢的直起了身抬起了頭,目不斜視地看著羅騰龍,倆人對視之下,常雲超的眼裡毫無怯意,幾秒之後就從長條椅子上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一眼羅騰龍,十分不屑的哼了一聲,就朝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