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書記鄭紅旗聽到大家不願意為環高路供應碎石,就頗為詫異地道:怎麼,有錢也不掙?
張慶合接著話題說道:是啊,我們縣交通局的同誌找了幾家算是有點規模的材料供應商,已經給大家說清楚了,是縣委縣政府發紅頭文件的正規項目,但大家聽說是給環高路供應碎石,大家都不敢。現在隻有縣建築公司不少啊。
鄭紅旗彈了彈煙灰,思考了一會道:咱們這麼大個縣,還花錢買不到材料,要通過臨縣去買,這說出去,在座的幾個,恐怕臉上都無光吧。按照市場經濟規律來講,供貨碎石的人應該不少吧。怎麼?坐地起價了?還有你說的那個什麼建築協會,癩蛤蟆背小手,還在充當小領導!縣委政府的重大決策,還要聽他們指手畫腳?
鄭紅旗的語氣強硬,並沒有給什麼建築協會太多的麵子,畢竟縣裡正規的正科級單位都有上百家,對於這樣的協會,鄭紅旗並沒有多放在心上。老張,這個事你親自過問,不能因為材料供應的事,耽誤咱們公路建設,年底前修不通公路,老張,開大會的時候隻有修理你了。
張叔尷尬地笑了笑道:我親自抓,親自抓。對了,現在鐵路的事,我彙報一下,我鐵路部門的戰友捎話過來,近期北京方麵會正式研究鐵路線走向的問題,他的意思上,臨平縣現在下的功夫很大,他們感覺到有了壓力,咱們上次找的誰,讓咱們呢繼續去跑一跑。
鄭紅旗道:上次是牧為書記親自跑的北京,坦率地講,我沒有哪裡的關係,說句難聽的,連那扇門都一定進得去,這事,下來之後我找牧為書記彙報,請他為了家鄉父老出力。
研究了修路的工作過後,又聊了會兒天,友福想著王震宇的事,話在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作為縣委辦的主任,隻要進了辦公室,一天下來各項工作是忙個不停,雖然公室來。
看著各位領導正在開會,也有時間處理文件,看了手頭上有兩個文件急需辦理,就到了綜合科,走到門口之後,就聽到裡麵嘻嘻哈哈的笑聲不斷,隱約中聽到裡麵在聊紅旗書記吃剩飯的事。
進門之前,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就推門進去了。進門就看到了科室的老人張姐和劉姐兩人,都在織毛衣,桌麵上還有不少的瓜子殼。
倆人看進來的是我,一時拿著毛線和織針,混亂中有些手足無措。倆人喊了聲,主任,這天涼了,給孩子織個毛衣。
張姐和劉姐,倆人都是縣委辦的老人了,在縣委辦或者說機關裡,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老板凳,由於沒有被提拔,過了四十多之後,基本就不再承擔太多的業務工作了,平日裡多是乾些端茶倒水,收發報紙的小事,這些人有著正式的編製,平日裡也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織織毛衣、嗑嗑瓜子,中午提前回家給孩子做飯,平時順點辦公用品不足為奇了。
作為縣委辦的副主任,中間隔著綜合科的科長,管理上最大的忌諱就是越級,越級指揮和越級彙報都是大忌。和倆人打了招呼,就道:這份文件給趙科長馬上辦。
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之後,回想著兩人將紅旗書記如此嚴肅的事情當作兒戲,心裡就篤定,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是該給縣委辦換些新鮮血液了。這次調整乾部,王震宇肯定是要下課的,綜合科位置關鍵,算是縣委辦中樞中的中樞,趙聞秋的資曆比劍鋒還要老,如今還隻是副科級的科長,而同樣在文秘科擔任過科長的展誌齊已經是安平的鄉長了。一個單位最大的生機就是出乾部,一個領導最大的成績就是推乾部。
趙聞秋走之前,把不乾具體工作的老人調整了,選幾個年輕人來很有必要。想著想著,就想到了顧誌遠和蔣笑笑,倆人在安平待了這麼久,對基層的工作了解,文秘寫作、待人接物、辦事辦會也算是成熟了。如果將他們兩個調到了縣委辦,那工作就順手多了。
想到這裡,不由得心裡敞亮了,一個道理自己一下就明白了。
為什麼安平的乾部走出來那麼多?作為領導選人用人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先是自己熟悉的人,這就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就算是組織部門將符合調動的乾部名單拿過來,而那個熟悉的人就成了對照的標準。隻有比心中熟悉的人優秀得多,恐怕領導才會選擇組織部門推薦的人。想到這裡,我不禁暗歎,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縣委辦主任,科級乾部就有了“任人唯親”的思想,那些廳局級的乾部是不是也是如此?自己沒有到那個境界和水平,就不得而知了。
在辦公室正考慮著這些事,趙聞秋又拿著兩份材料進了門,說道:主任,這兩份文件是剛剛報上來的,請您審簽。
趙科長,把文件放下,我正好找你有事。
趙聞秋聽聞,將文件放在了桌子上,拿出了筆記本就準備開始記錄。
我揮了揮手道:這次不用記,隨便聊聊。
趙聞秋當了多年的綜合科科長,自然知道領導說的隨便聊聊也是有目的的,不然領導哪有時間這麼隨便。
趙科長啊,縣委辦縣委的中樞,綜合科是中樞中的中樞,你們綜合科也是縣委辦人最多的科,要把人管住管好,特彆是嘴巴,那些該說那些不該說,像張姐和劉姐,在辦公室裡織毛衣、嗑瓜子、拿領導開涮,是絕對不允許的。
趙聞秋對倆人的習慣了然於胸,微微地彎了下腰,態度誠懇地道:主任,我檢討,平時對這些老同誌疏於管理,下來我狠狠地批評他們,讓他們每人寫一份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