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張慶合接到了市委副書記鄧牧為從市委招待所打來的電話,極為震驚,實在是沒想到鐘瀟虹性格如此的直爽剛烈,但用下跪的方式攔截領導的車隊並不明智,幸虧是保衛人員及時將鐘瀟虹攙開了,領導沒有察覺。
張慶合和愛人一起,算著時間,拿著雨傘在大雪下等著市委的同誌將鐘瀟虹送回來。
鐘瀟虹坐在汽車上,暗自流淚,回想起當年受辱的一刻猶如鑽心一樣疼痛,自己忍辱負重多年,原本想著等待羅正財退休之後,將自己收集的證據一並交到紀委,但誰也沒想到,這個機會提前了,但燃起的希望又被鄒鏡堂徹底澆滅,鐘瀟虹才忍無可忍,走投無路之下,才到了市委攔車。
下著大雪,汽車開得很慢,張慶合兩口子拿著傘,在紛飛的大雪中佇立許久,身影逐漸被白雪覆蓋。之所以選擇在門口去等,張慶合知道,鐘瀟虹心裡有著天大的委屈,這一刻需要的是組織、是家人的關懷。
時針指到了十點,遠處緩緩駛來的汽車映入眼簾。汽車緩緩停下,張嬸趕忙上前打開車門,看到滿臉淚痕的鐘瀟虹,張叔心中也是一陣酸楚。身上若無奇冤,誰願拿命賭天。張嬸輕輕地道:妮兒、咱到家了,下車吧。
這一聲妮兒鐘瀟虹冰冷的心頓時也就暖了,瞪著一雙大眼愣了起來,自從父母離開之後,自己是有多久,都沒有聽到那一聲妮兒。這一刻所有的委屈、屈辱、不甘如決堤的洪水般湧上心頭。
鐘瀟虹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哽咽聲所打斷。
張嬸輕輕將她攬入懷中,像安撫受傷的孩子一般,用手輕輕拍著鐘瀟虹的後背。鐘瀟虹在這溫暖的懷抱中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在寂靜的雪夜中回蕩,似是要將這些年所積攢的痛苦一並宣泄。
張叔暗自感歎了一聲,抽著煙,待鐘瀟虹平複了情緒之後,慢慢地道:回家說吧!
鐘瀟虹下了車,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張叔不解地道:怎麼,國濤,動手打人了。
程國濤忙道:沒有沒有,可能凍著了吧,鄧書記當場就狠批了保衛處長。
張嬸慢慢地將鐘瀟虹扶到沙發上,張叔找了一條厚厚的毛毯,張嬸為鐘瀟虹蓋上之後,又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紅糖水。鐘瀟虹雙手捧著杯子,感受著那絲絲暖意從掌心傳遍全身,情緒也逐漸穩定下來。
張慶合道:國濤啊,牧為要接待,電話裡匆忙說了幾句,到底是什麼情況?
程國濤就將鐘瀟虹攔車告狀的事給張慶合如實全麵地做了彙報。
張慶合心裡暗道:幸虧天黑,警衛人員又把鐘瀟虹拉開了,有些事,必須慢慢來,著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程國濤道:張書記啊,這是咱鄧書記的筆記本,這是今天開會的內容,鄧書記指示,由您帶著瀟虹同誌,一起學習。
張慶合從口袋裡摸出了眼鏡,認真地看了起來,足足看了兩遍之後,才將筆記本遞給了鐘瀟虹。
鐘瀟虹看完之後,愣了愣,實在是沒有想到,鄒鏡堂有如此的格局和認識,不愧是高級領導乾部,對比下來,反倒是自己有些狹隘和莽撞了。
送走了程國濤之後,鐘瀟虹看著張慶合,猶豫了下道:張書記,我給組織添了亂,給縣委抹了黑,我明天就寫辭職報告。
張慶合慢慢地坐在了沙發上,擺了擺手道:牧為書記講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也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不良影響,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你也不要有心理負擔。今年春節我值班,我和你張嬸都在臨平過年,孩子們今年都不回來,你就陪我們老兩口過年。
張慶合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鄧牧為看到了舉報信之後,牽扯的人都是臨平本土很有勢力的乾部,最為擔心的還是鐘瀟虹的安全問題,在電話裡就提了要求,務必保證鐘瀟虹的安全。
如今的鐘瀟虹,確實是無處可去,娘家的幾個哥哥都在煤炭公司,一直是想著從自己的身上撈些好處,自己和他們是鬨了不少的矛盾,而自己的家裡,冷冰冰的,早已是沒有了家的感覺。但在縣委書記家裡過年,自然也是有些不妥,必定會落下一個巴結領導的名聲。
客套了幾句之後,鐘瀟虹道:張書記,依您看,這次會不會處理羅正財?
張慶合道:羅正財這次,必定會被處理,搞不好就是牢獄之災。但具體怎麼處理,還要看領導之間怎麼考慮吧。
張慶合抽著煙,思緒良久之後才道:小鐘啊,你能不能給我們老兩口說說,你到底是遇到了啥事了。
鐘瀟虹看了看張慶合,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張書記,這一切都要從多年前說起。那時我剛參加工作不久,到了縣煤炭公司辦公室……
市委招待所裡,飯桌上的氛圍並不熱烈,歡迎的宴會如同彙報會一般的氛圍,鄒鏡堂麵前的二錢小杯除了剛開始乾了三杯之後,之後又敬了在座的每人一個滿杯,接下來再喝,也就是抿上一口,意思一下。更多的是借著這個機會,聽取鐘毅和齊永林的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