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自己的想象惡心了一下。鬱清和微微垂眼,麵露思索:
“或許是因為……它們進食了。”
“?”少女詫異,“大師兄,你什麼意思?”
鬱清和還未作答,一旁少男似是明白了什麼,喃喃開口:“我曾在書上看到過,靈裔有一種修煉的邪法,叫做食靈。即靠吃其他靈來修煉,吃得越多,提升越多。”
“沒錯。”鬱清和點頭。少女愈發詫異:“可偃靈……它也能吃嗎?”
“理論上不會主動吃。但偃靈不會反抗它的使用者,如果他逼著吃,偃靈就隻能吃。”陸子月也漸漸明白了,“偃靈也是靈,進食之後,肯定會有提升。但它沒法修煉,能消化的程度也有限,無法同化的力量外顯,就直接體現為了軀殼的異化。”
少女噫了一聲,隨即恍然:“難怪這東西那麼難打!水火不侵,咒毒無用……”
說完看了眼一地扭曲的屍塊,又覺得不對:“但這樣,豈不是很浪費?”
“的確。”旁邊少男一下就懂了她的意思,“都喂成這幅鬼樣子了,可見那幕後黑手給這家夥喂了多少妖靈。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若喂的是低階幼靈,數量隻會更多。”
“這樣大量的投喂,若是給一個正常妖靈,隻怕一個大魔頭都喂出來了。”
“誒,有道理啊。”陸子月也回過味兒來了,“而且偃靈的初始境界很低的。市麵流通的偃靈都隻有勝刀境,撐死也就到天衣。但這些偃靈,看實力怎麼也得到靈奴了。這可都是硬生生用其他靈的命堆上去的……”
“有這心力能力,直接去抓個大妖來不更好嗎?非要在這兒巴巴地喂木頭人?”他越想越不解,“真的,太奇怪了。為啥啊……”
*
“還能為什麼?聽話唄。”
另一邊。昏暗客棧內。
大堂裡,鐘默漫不經心地蹲在地上,正和蘇若桃一起打量掉在地上的巨大屍首,說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屍體的主人不是彆人,正是不久前,差點把蘇若桃一斧頭劈死的所謂邪物。
蘇若桃與鐘默交流過情況,便一起找起能通往其他空間的通道。順著樓梯來帶大堂,借著燭火的幽光,才發現那東西原來早就摔死在了一樓。
她當然不認為這家夥是真摔死的,隻當它是摔到一樓時,不慎撞上了什麼機關,在看到對方皮肉上那顯而易見的、仿佛被雷貫穿的焦痕後,更是肯定自己的想法。
忍不住再次謝了一番她那天降神兵般的初音師妹,蘇若桃硬著頭皮上去找線索。特意借了鐘默的那隻斷手扒拉,意外打開了對方身上的控製中樞,這才發現這居然是個偃靈。
而與另一邊的同伴一樣,很快,她也陷入了同樣的困惑??明明還有更好的選擇,為何那幕後黑手偏要去養收益最低的偃靈?
對此,鐘默倒是沒有任何疑惑。純圖個聽話唄,還能為什麼?
“不可能。”蘇若桃一言難儘地看她一眼,“這想法也太膚淺了些。”
“但實際。”鐘默懶洋洋道,“對人來說,什麼不是工具?既然是工具,當然是越聽話越好,不是嗎?”
“……”似乎也有些道理。
但不知為何,蘇若桃總覺得,鐘默不像是隻在說這偃靈的主人。
“如此倒也說得通。”她深深看了眼鐘默,“隻是師妹你這話,未免武斷了些。”
“武斷嗎?說錯了?”鐘默微微側頭,聲音幽幽,“誰不是?你不是?”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跟個炮仗似的?
蘇若桃張了張嘴又閉上。這才意識到,似乎在看清這偃靈的軀體後,鐘默的語氣就一直不太好。
是在生氣嗎?誰惹她了?總不能是我吧?
蘇若桃不確定地想著,抬手安撫地摸了摸坐在肩上的小人??不知為何,它從剛才起就一直瑟瑟發抖。
她自然不知這崽兒是被鐘默的隱怒嚇到了,略一思索,還是開口:“人靈之間,共生已久。結伴的方式也多種多樣。我不知你為何動怒,但人有千般,絕不全是你說的那樣。”
“嗤。”黑暗之中,鐘默似乎笑了下。這還是蘇若桃第一次聽見她笑。
“那我問你。”鐘默道,“靈有六階,是哪六階?”
蘇若桃不假思索:“勝刀、天衣、靈奴、仙班……”
話未說完,似是意識到什麼,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鐘默又是一笑,倒提著那手,自顧自地開始四下張望:“這不都明著說了嗎?
“木頭木腦,像個物件兒,但比刀好用,就叫勝刀;有點靈性,算個小神器,就叫天衣。有神智了,不能算物件了,就叫靈奴……”
她瞥了眼蘇若桃:“字字句句,哪裡不是工具?”
“……”蘇若桃這回是真語塞了,頓了會兒才勉強道,“剛才那隻是我說順嘴了。其實還有一種說法,什麼螢心破夢、遊靈自在的,大家也常說……”
像是意識到這辯解其實挺無力,她說著說著又停了。過了片刻,才又道:“好吧,我承認,勝刀天衣什麼的,確實不太中聽。
“但……也有尊稱嘛。像靈奴之後就是仙班,一些願意提供庇護的大能,我們也都是叫祖師祖奶奶的……”
“叫得好聽罷了。”鐘默頭也不回,“還仙班。都上工上班了,還仙得起來嗎。自在個頭。”
蘇若桃:“……”回不了。這句是真的,一點兒沒法反駁。
另一邊,似是感覺到什麼,鐘默終於轉過了頭。正對上蘇若桃肩上小人可憐巴巴的雙眼。
一邊望著她,一邊無聲地拜拜。因為抖得太厲害,拜拜的同時,還得時不時得伸手抓抓蘇若桃的頭發,以免自己滑落。
鐘默:“……”
“算了。”默然幾息,她克製地吸口氣,再次轉身。
“不說這個了。專心找路。這裡瞧著像是個靈域,彆指望走大門了,另找出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