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八千八聲 杜鵑啼血(1 / 2)

所謂“居合”

“居”意味著平靜、靜止的狀態,“合”則代表著回應、反擊。

居合之術便是在刀未拔出狀態下,根據對手動作、以最快速度拔刀攻擊的技術。

理所當然,多出拔刀這一動作,無論有多麼精妙神秘的技巧,拔刀斬都不可能比拔刀狀態下的斬擊更快。

就算是“拔即斬”同樣無法避免拔刀的動作。

但在幻世之中,卻存在唯有一個意外,【盲劍客】神速之拔刀。

無論對方擁有多麼強大、不講理的力量,盲劍客都能預先發出拔刀斬將敵人斬殺。

其奧秘在於黑暗,舍去視覺之後,極端敏銳的五感(耳鼻舌身意),使盲劍客能在敵人出招意起之時便先做出反應。

拋去視覺,直接感受敵人“存在”本身!

無人知曉,月讀卯衣私下裡為練成盲劍客神速之盲劍就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是如何以正常人之身,主動舍棄視覺,在黑暗中從零開始感受世界,克服恐懼,在黑暗中與敵人廝殺。

一切努力在今日都有了回報!

隻為了今日,為了唯一一個超出人類極限的強敵。

俳紀野萬櫻、真魔、東方不敗!

僅站在那裡就會放出大日般強烈的氣,旁人連睜眼都難,人類的視覺在此時反而成為阻礙!

盲劍客朱紅的雙目若紅蓮般怒放,她同樣看不清萬櫻學姐的身影。

但無所謂,她本就不依賴視覺作戰,在感覺中,如浩日般強烈的氣息再清晰不過!

朱紅色的劍刃出鞘,在空中劃過一道閃電般猙獰的軌跡,直取右臂!

出刀的瞬間,她已忘記了“吸引火力”的目的,隻為全心全意擊敗敵人而拔刀!

與大氣摩擦出朱紅色火花的仗刀正中萬櫻學姐揮出的右拳!

一滴滴鮮血自盲劍客虎口流下。

萬櫻學姐反手抓住了她揮出的仗刀!

反衝之力反將她的虎口震裂。

萬櫻學姐揮手,若拍飛蒼蠅般將她再度擊飛。

於是,月終於降臨。

血光吞沒大地,噬儘蒼穹,唯有少女手中的光刃閃耀著名為“自我”與“希望”的清光,那在死鬥的儘頭引來新生的月之光華!

所有人全力製造的空隙中,紅月曉手中的無想正宗終於畫完了完整的【圓月之型】,將她所有的力量,圓月殺法、神刀斬全部提升至最高峰!

神聖的刀芒殘留於刀尖劃過的軌跡,化為純白的圓月形狀。

站立於圓月正中,紅月曉高呼著揮出必殺之劍。

太陽の輝きに囚われて(囚禁於太陽的光輝中).........光と影の中

在光與影中,紅月曉揮出超越之劍。

彷佛撕開一片薄膜,紅月曉怔怔地看向眼前的場景。

一片空白!

彷佛站立於蒼白的天地之間,什麼也感覺不到。

純粹的無,絕對的空虛。…。。

這絕非攀上巔峰的感受!

胸中彷佛開了一個大洞,強烈到極致的虛無感使她如墜無間地獄。

如同一刀斬入天地之間,除去一片虛無外,便什麼也沒有。

眼前的視線模糊、變化、再度焦距。

她看見了高高揚起的刀刃。

【歸山笑紅塵】

以虛無縹緲、出入青冥之拳,萬櫻學姐輕而易舉擊飛了凝聚所有人希望、勢在必得的圓月殺法神刀斬!

紅月曉失去平衡,仰天倒下。

在真正倒下前,她的精神已被強烈的虛無感吞沒,連基本的受身延緩衝擊都做不到。

時間彷佛在此停滯。

真魔的雙眼中流露出說不清是悲哀還是憐憫的感情。

這就是你的極限嗎?

僅此而已嗎?

你終究無法超越界限,終其一生,都隻能這幻世名為幻世的牢籠中苦苦掙紮。

就在此放棄吧,放棄武道,放棄追尋天下無雙之心,作為凡人渡過一生吧。

否則,你就隻會承受那幻世反複上演、無止境的悲劇。

所謂幻世,存在於人類幻夢中的光輝之世,腥風血雨亦無止息。

即便作為英雄,最終能到達美好的未來,其路途必然充滿無數死難者的嚎哭!

她在刹那中,彷佛聽見師父、前代【眠狂四郎】悲哀的歌聲。

【越多做事情,罪過越深重........】

這便是【眠狂四郎】所無法擺脫的悲哀命運,不被祝福的出身,無法得到來自父母的愛,想要保護之人亦會遭遇不幸。

到最後,憤世嫉俗的狂四郎便隻能獨自一人,想死而死不了,卻在活著的情況下溺死於無法解脫的虛無感中!

一切情感最終化為真魔眼中瘋狂的破壞欲!

既然如此,不如就讓我將這可悲的一切,全部破壞掉!

你的夢想、憧憬、渴望,全部破壞掉!

紅月曉的心深深沉入黑暗中。

冰冷的感覺自四麵八方湧來,無數慘死的惡鬼冰冷嘲笑。

“你也一樣,和被你殺死的我們一樣,無論生還是死,你的生命毫無價值!”

“不對,不對!”

紅月曉顫抖著搖頭。

【生死去來,棚頭傀儡,一線斷時,落落磊磊】

【連月光也無法照亮的夜晚,一夜又一夜,唯有夜鳥的悲鳴,永無止境】

她所一直奮力追趕,堵上性命也要變得強大。

追尋名為“天下無雙”的強大,隻是為了稍微追上那“日輪”的背影。

然而當對方終於出現在自己的身前,女孩.......紅月曉,能感覺到的隻有絕望。

殺死,破壞?

破壞你?我會需要破壞沒有任何價值的你嗎?

“這種事情怎樣都好!”

眼前,紅色,若火焰般燃燒之人,隻是一如往常,向世人宣示著自身的強大。

睜大眼睛好好看著吧!

憑你這樣的贗品,沒有自我的空殼,怎能成為我!…。。

你所堅信的一切都是可悲的幻夢!

你的旅程,沒有任何價值!

你的人生,沒有任何意義!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我知道的。”

從一開始便清楚的知曉。

夫日譬猶水,火則外光,水則含景。故月光生於日之所照。

月亮不會發光,隻是反射太陽的光芒。

無論如何努力,承受多少苦痛,永遠也無法成為真正的太陽!

“我知道的,我的生命,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價........”

“不對!不對啊!不要理會這個瘋子!”染著紅痕的白衣在“太陽”的身後拄著刀站起。

“你的,我們的旅程一定存在有意義。”

月讀卯衣渾身上下都彷佛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卻依舊將刀鋒麵對著無法戰勝的強敵:“來啊,和我打啊!你這腦子有問題的瘋女人!”

杖刀狠狠插入地麵,不,那姿勢並非單純用劍支撐身體,而是某種獨特、邪門、惡毒的劍術!

兩行血淚自緊閉的雙眼中流下!如同自血海中爆發出的殺意,月讀卯衣怒喊:“讓你見識下。”

“當道者(盲人)也有必殺的魔劍!”

無明逆流!

帶著若櫻花般血痕的仗刀自地麵發出,積蓄後爆發的力量使刀勢加速十倍,劃過淒厲的痕跡,斬向萬櫻學姐後腦!

“可笑邪道。”萬櫻學姐回身反手就是一拳!

堅固,曾斬殺無數惡徒的仗刀在一擊之下分崩離析,拚死一搏的盲劍客連一聲都未出,便被無情打飛出去。

吐出大口鮮血,矮小的白衣女孩依舊倔強地站起,即便武器破碎,殺意猶存,直指魔王。

再度被打擾,俳紀野萬櫻眼中浮現一絲不快,再度握緊了毀滅性的神拳!

“不行!”

血絲在少女冰藍的雙眼中蔓延。

無論有多麼強大的意誌力,卯衣絕對無法再接下一拳!會死!

死?

死!死!死!

死是虛無,什麼也沒有,絕對的空,無明,連黑暗也不存在,什麼也沒有、

死去媽媽沒有去往任何地方,隻是死了,消失了,沒了!從古至今這世上數以恒河沙計的所有生靈如此,也必將如此消失。

哪裡也不在了,她隻是消失了!什麼也無法改變,

我無論做什麼也好,就算成為天下無雙,死去的人也不會會來!

怕,好怕,好怕,沒有媽媽了,什麼也沒有了,最終我也會死,也會這樣,完全的消失,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感覺不到.........

她又看見了掉落在地麵上的無想正宗:“媽媽......”

在月讀卯衣拚上性命所創造的空隙中,紅月曉哭喊著拔刀斬出。

紅月與彎刀在空中一閃而過,最終消逝在片影中,帶著無儘的哀傷與痛苦,無想正宗青白的刀身化為一片“虛無”。

她的意識同樣滑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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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南蠻舞女臉色慘白、生命早從這具軀體上離去,遺留下的肉體憔悴的像一件易碎的工藝品。…。。

“父親........大人”

有著與舞女相似美麗容顏的幼女抓住男人的衣袖:“媽媽,媽媽不會動了,媽媽,媽媽........”

男人如受驚的野獸般將女孩手甩開:“我不是你父親!這該死的,不知.....的女人,自顧自說什麼愛上我,自顧自生下孩子,自顧自去死,關我什麼事!滾開,我才沒有女兒。”

病床上的人群寂靜下來,默無聲息,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女孩上,似看著她,又似什麼也沒看見。

從這片死一樣的寂靜中,女孩第一次開始理解“死”。

和男人一起到來的仆役順從的回答:“是的,少爺,您沒有女兒。”

剛才還在醫治女人的醫生開口:“這女人隻是個不受用的舞女,無親無故,這兒也沒人認識他,多半是不知哪而偷的男人,被拋棄後發了失心瘋亂說話。”

“是的......一定是她偷男人生下的野種。”

“是啊,少爺......”

一片此起彼伏的應和聲中,男人的表情緩和了片刻,又立刻怒吼起來:“還等什麼?還不快把這個死掉的女人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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