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傳承這東西,終究是旁人的舊衣服拿來給你穿。再怎麼合身,也難以完全貼合。”
“所以武功到了絕頂一級,除去武當、少林這類門內傳承太過神異,難以超越的,基本都會嘗試自創武學。畢竟到了這一級,些許的不合身,就已經是莫大的破綻了。”
李淼拿了一隻蝦,手在上麵一繞,殼就紛紛脫落。
他把蝦放進嘴裡,又抿了一口小酒,這才繼續說道。
“你見我跟左黎杉交手過,他的劍法就是自創的。你感受到什麼意境了?”
梅青禾心知這是李淼的考教,閉目思索了一會兒,開口回答道:“霸道,強硬,剛猛。”
李淼搖搖頭。
“關鍵是自負,這才是他的底子。”
“這天下的大多習武之人,都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往往都是在用不符合自己心性的武功,做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而心性這東西,其實大多時候並不分正邪。”
“比如剛猛,比如陰柔,都是正邪兩分的性質。”
“所以,隻有當一個人把一項武功練到超出他根骨的極限,才能多少看出這人的心性如何。就好比一件衣服,要穿的完全貼身了,才能看出這人的身材來。”
“而像左黎杉這種自創的武功,就如同一件量身定做的衣服,無處不貼合。所以絕頂高手一交手,基本就能大致理解對方的心意,這也是以武會友的起源。”
李淼舉著酒杯,緩緩說道:“左黎杉的履曆,我早就看過。”
“這一交手,我就更能明白他的心性。”
“他的剛猛、強硬、霸道,全都來源於他的自負。他從習武開始就將同齡人甩在身後,習武有成之後未嘗一敗,他自信自己是天驕,覺得自己就應當是那個人上人。”
“因為自負,所以霸道、強硬,所以他才能創出這門劍法。”
“而一個自負的人,最怕的是什麼?”
梅青禾正在思索,李淼自顧自的往下說道。
“是一個曾經擊敗過他的對手,消失了。”
“小梅,你小時候有沒有跟人玩過有輸贏的遊戲?”
梅青禾點點頭:“玩過。”
李淼說道:“這種遊戲裡,最讓人氣憤的不是輸,而是對方贏了一局之後‘不跟你玩了’。”
“這天下唯一不會輸的,就是死人。”
“我要是現在被他毒死了,那就是有了一個左黎杉永遠沒辦法贏回來的人。”
“單這一樣,就能給他的心境留下破綻。”
“所以今晚,他一定會來找我,堂堂正正的把那場慘敗給贏回去。其次才是殺高長老和你們滅口。”
“不然以他的心性,以後怕是每晚做噩夢夢到的都是我了。”
梅青禾恍然道:“原來如此。”
李淼笑了笑:“行了,今晚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
“吃完飯,各自休息,晚上聽見動靜也不用出來。今晚這場戲,我還得陪左掌門演下去。”
“不然,怎麼逼得他去找明教求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