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太守也是在觀望該投靠誰,”荀諶道:“因此但凡有使者過來,全都迎接入城,又怕有過多兵卒亂城,於是限製人數。”
“牆頭草,風裡飄,哪裡形勢好倒向哪裡,”貂蟬輕哼道:“許昌太守是陳諶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氏族之人總是顧慮良多,”荀諶走在貂蟬身側,溫聲細語說道:“正如我與文若,總是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我挺意外你會與我坦誠說這些,”貂蟬眉眼帶笑,畢竟,荀諶以身體力行詮釋著君子一詞,內斂守節操,重視君臣關係是他們這類儒士印刻在骨子裡的忠貞。
“也許是因為主公太溫柔,也太寬容,我知道你不會在意這些,這才會失言多語,哪怕多說多錯,您也不會在意,”荀諶溫聲答道。
他欲言又止:“主公,此事我一直想要與您諫言。”
“什麼?”貂蟬茫然了一瞬。
荀諶斟酌語句,以溫柔的話語小心說道:“太過寬和並非好事,為政者,當明了何時該鬆,何時該嚴,而非一味地縱容下屬,您有心與下臣們親近是好事,但您身份不同,到底是主公,做主公的,怎麼能毫無威嚴,不擺架子呢?”
貂蟬:???
“我毫無威嚴嗎?”
荀諶點頭:“您這樣如何能震懾住眾人?”
貂蟬奇道:“友若是覺得我太縱容奉孝了嗎?其實奉孝自有分寸,你彆看他看似鬨騰,哪一次不是為了我在做事?我縱容他不是因為我壓製不住他,而是我喜歡他現在這樣敢說敢做的樣子,並且他聰明有意識,不會觸怒到我的底線。”
荀諶歎道:“不止如此,也不僅僅是對他,主公對誰都溫和,劉備能力強大,關羽領兵厲害,公孫瓚手握重兵,田楷善於守成,您身邊除了趙將軍最為厲害,可堪依靠以外,其他人可都是有一州州牧的身份與高強的本領,您就不怕壓製不住他們嗎?並非是我想要挑唆您與劉州牧的關係,而是您給予他們的權力太大,一旦他們有了異心,對您來說將是重大打擊。
沒有經曆過貂蟬起家時斯巴達恐怖威懾的荀諶,根本不知道劉備究竟有多麼怕貂蟬,也不知道公孫瓚對貂蟬究竟有多少心理陰影,貂蟬噗一聲笑了,眉眼間毫無陰霾,一點都沒有因為荀諶的話而受到打擊。
“好,既然友若說我太軟綿了,我再強硬一點便是了,”貂蟬就差叉腰大笑了。
這裡頭的誤會可大了。
聊著聊著,鐘氏也到了,他們見到了鐘氏一族最年輕有為的守城將領鐘繇,這鐘繇拿著武將的職責,卻有一身文人風骨。
荀諶是以友人身份前來拜見,因此不曾挑明貂蟬身份,觀貂蟬騎裝配劍的打扮,不知情的鐘繇還以為她是來保護荀諶的。
“早些時候便聽說青、幽、徐三州允許女子為官參軍,今日見到這英姿颯爽的女將,才真正見巾幗不讓須眉是什麼模樣。”
鐘繇善文喜書,熟讀典籍禮記,氣質上佳、樣貌不凡,與荀諶站在一處,倒像是兩位翩翩君子,就連說話都和荀諶一樣動聽。
貂蟬笑而不語,隻微微頷首微笑,將舞台讓給了荀諶。
荀諶向鐘繇提起了招安一事,希望鐘繇能為他引見太守陳諶。
鐘繇歎道:“你們主公既然想要拿下許昌,緣何要派遣個狂妄傲慢的人來遊說陳太守一家呢?現在那禰衡得罪了陳氏,即便我看在與友若交好的份上為你引薦,也不一定能夠真的見到陳太守。”
荀諶詢問道:“禰衡他說什麼了,怎麼會得罪陳太守呢?”
鐘繇道:“他說許昌除了幽州牧之外彆無選擇,逼迫太守開城投降。”
“此人言語之間狂妄自大,也不看看這外頭袁術與曹操還在呢!”
三方平衡之下誰最終能拿下許昌城還不一定呢!
荀諶表情古怪,他對鐘繇道:“我與你是友人,在此就不瞞著你了,禰衡說的是事實,我們主公帶了近五十萬大軍來,優秀的將領數不勝數,以袁術與曹操合力都不一定能夠打的過我們。”
鐘繇吃了一驚:“怎麼會?揚州牧劉繇竟答應你們派這麼多兵借道而行嗎!”
荀諶自豪輕笑:“揚州牧已經投了我們主公,現在揚州是主公治下,怎麼能說是借道呢?”
鐘繇驚嚇過度,失手打翻了茶杯:“你們迫降了揚州?”
“並非如此,是那劉繇自己貼上來尋求依靠的,”貂蟬解釋道:“他自知揚州窮困,見徐州繁榮昌盛自愧不如,就率領屬下們投靠了我們。”
鐘繇:......
他隻覺得喉間乾澀,乾巴巴說道:“原來如此,那麼你們確實有底氣放言拿下許昌。”
鐘繇特彆想罵娘,就這還觀望什麼勁,還打屁啊!
五十萬雄師,不是八萬,不是十萬,是五十萬精兵良將,還有那麼多鵝鵝鵝!
鐘繇坐立難安,再也按耐不住,對二人說道:“曹操派遣使者去了太守府,想要勸陳太守與他們合作,現在友若坦白後,我已知道你們的情況,自然不會再推脫。”
他不由苦笑道:“枉費太守還指望能在夾縫中求存,怕是癡心妄想了,我這就帶你們去太守府麵見陳太守。”
曹操派了使者來?
荀諶與貂蟬對視一眼,心裡已是有了成算。
不管來得是誰,這許昌注定是要被他們截糊的!
鐘繇派人叫上馬車,帶他們一路往太守府去,待進入那太守府,率先便能看見停留在院外的馬車。
鐘繇帶上守將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帶著人到了會客廳。
他們到時,陳諶正與曹操派遣來的使者聊得正投入,一旁還有侄兒陳群作陪,一時賓主儘歡,人人臉上都帶著笑意。
聽聞鐘繇來到,陳諶還有閒心為鐘繇引薦:“元常來得正好,此人是曹操身邊的謀士,也是潁川出身的名士,荀彧荀文若,元常與我侄兒長文都是潁川書院的同窗,對當年名動一時的荀文若還是有些印象的吧?”
陳諶正說著,看見了鐘繇帶來的兩人,他疑惑問道:“元常,他們是……?”
鐘繇拱手作揖:“陳太守,幽州牧派人來見您。”
陳諶瞬間黑了臉色,甩袖怒而道:“不見!你將他們帶來做什麼,再來羞辱我們嗎!”
鐘繇接著道:“是荀諶荀友若,當年的潁川名士之首……”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陳諶動作一頓,表情瞬間變得古怪,他顫抖著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下意識看向了站起來的荀彧,心裡頭一咯噔,暗自感慨一聲世事難料。
這荀友若與荀文若,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啊!
陳諶正尷尬著,卻聽荀彧上前兩步,對荀諶二人見禮道:“多年未見兄長,甚是想念,今日見兄長風華依舊,彧心寬慰,還要多謝幽州牧這些年對兄長的照顧。”
說完,他看向了貂蟬:“彆來無恙,不曾想再次見時竟是在許昌與您相遇。”
貂蟬哈哈笑了起來:“是啊,好巧啊!早先聽說曹操派了人來,我還想是誰來截我糊呢,原來是荀文若啊!怎麼,你也是來尋陳太守合作的嗎?”
荀彧:......
作者有話要說: 荀彧:難……太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