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寨子裡喜氣洋洋的氛圍不同,懷王府書房中,氣氛凝重,無人言語。
謝洵手邊,是近日來邊關的戰報——
戍邊軍屢戰屢敗,退回大祁邊境二十裡,大燕集結其他兩個小國,已經兵臨城下了……
朱煞實在受不了這沉默的氣氛,出言道:“王爺!大燕欺人太甚!不如讓我和聶磊一起去,定能將他們打回去!”
謝洵搖搖頭:“不,你們駐守京都,這次本王親自去。”
朱煞嘴快,說道:“可是王妃的喪屍剛剛才……”
“朱煞!閉嘴!”聶磊忙扯他袖子:“在書房裡就說戰事!”
朱煞也意識到自己失言,隻能呐呐閉了嘴。
“都不用勸了,邊關的事,本王親自去,就這麼決定了,本王明日便向父皇請命。”
朱煞忍不住道:“王爺不帶我也行,至少帶上聶磊吧,他腦子好使,能幫上王爺的忙……”
謝洵搖頭拒絕了。
他想去邊關,一方麵是因為邊關告急,一方麵也是因為……
他想逃。
是的。
逃。
謝洵覺得很可笑,這輩子他沒怕過事,也沒怕過誰,可現在他卻迫不及待想逃出京都。
逃出這個處處都透露著她的痕跡的地方。
他看到朱煞時,就會想到在瞿縣時,她智取野獸,親救朱煞,掀翻匪寨;
他看到聶磊時,就會想到父皇生辰時,她出謀劃策,笑嘻嘻說聶磊是個老實人,生辰晚宴上,意氣風發,勇鬥來使;
他看到顧美人時,就會想到她纏著顧美人唱那上不得台麵的十八摸,兩個女子,一個美豔,一個妖嬈,像一對雙生花;
可是現在……
顧美人再也不彈琴,再也不唱曲兒,她收起了那些妖嬈的衣裳,一襲白衣,整日茹素……
王府裡,走廊上的對視,花園裡的爭執,臥房裡被她氣急敗壞地抽出鞭子揮打……
謝洵從來不知道,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早已融入他的生活。
這王府裡,每一分,每一處,都是她的身影;
走到京都的街頭,每隔一段距離都有掛著杜氏標誌的鋪子,門頭的紅綢被取下,掛著的素色布段幾乎要刺痛他的眼睛……
沒有人的時候,謝洵總是整夜整夜看著月亮睡不著。
愛而不得是痛苦;
那愛而自知,又痛失所愛呢?
是什麼?
謝洵終於明白,那是……
是活著,卻不如死了;想死,卻又貪戀她留下的那一點點痕跡;感受著她留下痕跡,卻又像好不了的傷口,被這痕跡反複撕開,折磨,又……貪戀被折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