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世界也就變得安靜起來。
單身的時候,安以蕊並不害怕這種安靜,越是寂靜無聲的世界,反倒是讓她覺得更加的清醒,她從來不是一個害怕孤獨的人,甚至有時候會享受孤獨。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無法忍受這種寂靜無聲。
也許是紹輝從來不遲到的晚安,也可能是午夜相互擁抱的溫暖,亦或者是紹輝撥動琴弦發出的動人樂聲。
越來越多的聲音充斥著她的世界,讓原本井井有條的空間也變得繁雜起來,安以蕊卻享受著其中的點點滴滴,甚至開始習慣這種熱鬨。
可是這一晚,她注定是無眠的。
安以蕊厭惡這樣的自己,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改變。
淩晨兩點半的時候,客廳傳來開門的聲音。
紹輝駐唱的時間跟安以蕊的作息截然相反,一般他去酒吧的時候,就不會過來這邊住,免得大半夜鬨出動靜吵醒了安以蕊。
安以蕊猛地翻身起來,但雙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時,又迅速的縮了回去。
她再一次躺了回去,蓋好被子,假裝自己已經熟睡,並沒有被開門的聲音吵醒。
紹輝在客廳停留了很久,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以至於安以蕊心底都忐忑不安起來,恨不得衝出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
幸好,在安以蕊的耐心耗儘之前,紹輝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輕柔的腳步聲緩緩靠近,淩晨三點的雨城帶著冰涼的氣息,紹輝坐在床邊,身上冰涼的味道也透過被子穿透而去。
他脫去外套,拉開被子鑽了進去,從身後伸手圈住熟睡的人。
一直到靠在安以蕊的身邊,那顆忐忑不安的心臟才安穩下來,困擾著他的情緒也緩緩散開去。
“你怎麼了?”原本應該繼續裝睡的人開口問道。
紹輝圈著她的手臂微微一震:“是我吵醒你了嗎?”
安以蕊沒有回頭,隻是雙手覆蓋上他的手臂,追問道:“紹輝,你怎麼了?”
紹輝靠在她頸間,聞著自己癡迷的味道,卻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明明連親爸坐牢的事情,紹輝也從沒有覺得難以開口,但是這一刻,紹輝失去了言語。
背對著紹輝,安以蕊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感受到那一絲絲的不安,她沒有去追問那些照片,隻是往後靠了靠,依賴在他懷中:“不能對我說嗎?”
紹輝緊緊的摟著她,用力的程度幾乎讓安以蕊感受到疼痛,他的聲音帶著艱澀的沙啞:“以蕊,你會離開我嗎?”
安以蕊一頓。
她轉過身去看紹輝,屋內一片黑暗,她看不清紹輝的臉色,隻是黑夜之中,他的眼睛隱約有著反光。
安以蕊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紹輝依賴的蹭了蹭她的手心,帶著繾綣纏綿。
安以蕊微微歎了口氣,手指拂過他的美顏,鼻梁,唇角,最後落到了他的心臟上:“隻要你還愛我,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就不會離開你。”
紹輝嘴角勾起,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他湊過去親了親愛人的額頭。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擁抱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安以蕊才聽見頭頂傳來紹輝的聲音。
“以蕊,我見到了她。”
“誰?”
“那個生了我的女人。”
這下輪到安以蕊驚訝了,她迅速的想通了一切,怪不得那幾張照片帶著怪異,但上麵的女人年輕美貌,看起來可完全不像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媽媽。
安以蕊慶幸自己沒有去急吼吼的質問,紹輝也沒有辜負她的信任。
紹輝沒有等安以蕊回答,繼續說道:“之前我跟你說過,我從小就沒有媽媽,但其實她沒有死,隻是離開了我跟我爸。”
“我爸是個混蛋,不負責任,永遠都長不大,他們生我的時候才十九歲。”
“從小記事開始,他們倆總是吵吵鬨鬨的,但我爸其實對她很好,家裡家外都順著她,在外麵的時候,他是說一不二的老大,但回到家裡頭,他卻很聽她的話。”
“她想要什麼,不管多難,不管多貴,我爸總能想辦法幫她弄回來。”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不該在一起。”
“那時候我才六歲,她走的那天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抱著她的大腿求她,讓她拋下我,如果要走的話,那就帶我一起走。”
“但她還是走了。”
“她怕我吵鬨被人發現,就把我關在房間裡麵,把門反鎖住,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