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葑長老誤打死宗主謝琅,心中是極其愧疚的。
在謝琅死後,於葑長老覺得為了宗主好,自作主張地下了決定,把宗主早已經知道謝玉瑾是魔族混血的事情給隱瞞下來。
此外,於葑對其他長老們言明,宗主的死是因為他們兩人進行鬥法發生的意外。
謝琅死於師妹於葑之手並無怨言,獨獨隻擔心弟子謝玉瑾,故而死前神態寧和,並未有怨氣。
清風宗的諸位長老在檢查了謝琅的屍體之後,確定之前宗主的身體出了問題,就算是沒有這樣一場意外,謝琅的壽數也不會超過百年,接受了於葑長老的解釋。
所以在幾十天以前,宗門上下不知道謝玉瑾是魔族這個秘密。
再然後就是薛文林出現,取得了於葑的元嬰的事情了。
於葑在即將坐化之前,沒有對女兒微微言明謝玉瑾是魔族之人,在隨後的會議上,於葑也沒有浪費時間和宗門裡的長老們多費口舌。
宗門裡的長老們是看著謝玉瑾長大的,他們驕傲於這個孩子生得濯濯如春月柳,耀眼似朝霞,於葑隻怕說出謝玉瑾是混血魔族,其他長老們也要反駁,平白浪費她的時間。
於葑隻說是宗門一位弟子是魔族,她把人鎖入到了秘境之中,盼望七七四十九日諸位長老們和她女兒一起去見證,到時候將其廢除修為,趕出宗門。
在於葑看來,謝玉瑾是鐵定在七七四十九日完成魔化的,女兒肯定會準時去那個場所,到時候秘境打開,眾人會見到了此人的不堪,謝玉瑾根本不是清風宗的驕傲,而是清風宗的恥辱。
於葑盤算得很好,卻從未曾設想到會有衛雲芷這樣的一個變數。
衛雲芷的靈根特殊,與謝玉瑾選擇合修讓謝玉瑾魔化提前,而謝玉瑾又狠心碎丹,為了讓魔族血脈隱藏得更深一些,陰差陽錯給謝玉瑾一線生機。
諸位長老們一直不知道於葑所說的魔族是誰,一直到此時秘境打開。
諸位長老見著被鎖的謝玉瑾,唇邊有乾涸的血跡,胸口還有觸目驚心的抓痕,都不由得心中有了一個疑問??
於葑所說的魔族是謝玉瑾?這怎麼可能?!
謝玉瑾當日裡被謝琅帶回到宗門裡的時候不過是兩歲,剛剛牙牙學語話都說不清很是可愛。
不少長老還抱過幼童時候的謝玉瑾,見著那肉乎乎的小童後來成了君子劍,替這孩子驕傲。
這樣的人是魔界派來的臥底?是個魔族?他們是不信的。
丹峰的長老首先上前,她一劍震碎了困住謝玉瑾的鎖鏈。
後麵有長老想要伸手阻攔,又有人阻止了那人的動作,對著那人搖頭。
倘若謝玉瑾真的是魔族,要對馮丹陽做什麼,他們這裡這麼多人,抓住一個魔族還不在話下。
馮丹陽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了披風,披在了謝玉瑾的身上。
“謝馮長老。”謝玉瑾拱手行禮,長達四十餘天的禁錮,玄鐵鏈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嚴重的擦痕。
衛雲芷在給謝玉瑾祛除掉身上的紅痕時候,細節注意到了極點,不曾消去這裡的青腫。
此時馮丹陽瞥見了謝玉瑾的傷,手指拂過,利用靈氣把謝玉瑾手腕、腳腕的傷給消了。
要消去謝玉瑾胸口傷口的時候,謝玉瑾不知道為什麼阻止了對方的動作。
所有人都看向了謝玉瑾。
謝玉瑾低聲說道:“這是恩人救我留下的傷痕,還請馮長老不要消去痕跡,我想留下。”
馮丹陽仔細看過了痕跡皺了一下眉頭,這可不像是恩人留下的痕跡,更像是對方攻擊謝玉瑾留下的痕跡。
不過確定抓痕裡沒有魔氣,馮丹陽也就不再多研究痕跡,而是扣住了謝玉瑾的右手。
“我需要查一下你的身體,不要抵抗。”
“是。”謝玉瑾說道。
丹峰長老善於煉丹,丹與醫不分家,她的靈氣探查術是極其靈敏的。
謝玉瑾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任由長老探查。
所有人的呼吸都輕了起來,等待馮長老的判斷。
靈氣入了謝玉瑾的身體裡,丹峰長老眉眼就是一鬆。
如果要是魔族,她這樣送出的靈氣,魔族怎會忍住不吞噬?而她的靈氣好端端的進入到了謝玉瑾的體內,顯然謝玉瑾不可能是魔族。
但是她很快就見到了斑駁幾乎要碎開的金丹,馮丹陽眉頭重重皺成一團,“怎會如此?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謝玉瑾:“弟子被魔族囚禁在此處,魔族欲把弟子當做爐鼎采補,幸而一位小狐妖舍身救我,狐妖奮力與那位魔族廝殺。”
“弟子又用上了碎丹這個法子,這才僥幸存活下來。這身上的隱疾,隻需要邁過金丹期,結為元嬰便可恢複。”
其他長老們看向了丹峰長老,有個性子急的直接開口說道:“怎樣,玉瑾這孩子身上可是有什麼不對?可有什麼魔氣?”
這一行人裡,薛微微的境界是最低的,她的耳朵豎起來,認真地聽著諸位長老的話。
宋清璿站在一邊,她是於葑長老的親傳大弟子,她一直留意著薛微微的表情。
丹峰長老搖頭說道:“並未有絲毫的魔
氣。
隨著丹峰長老的一句話,眾多長老鬆了一口氣,一個心直口快的長老說道:“定然是於長老弄錯了,玉瑾怎麼可能是魔族。肯定是魔族追逐咱們的小玉瑾,於長老弄錯了。”
薛微微抿了抿唇,她是不讚同這位長老的話。
薛微微清楚地記得母親先是問她是否對謝玉瑾有男女之情,她發誓並無男女之情以後,母親又說門中的弟子是魔族。
當時薛微微猜想,門中是誰是魔族?現在看來,應當就是謝玉瑾。
她曾經對謝玉瑾有過思慕之情,所以母親當時不願意直言裡麵關著的是謝玉瑾,而這秘境由她打開,母親是想讓她好好看謝玉瑾,讓她斬斷情愫。
想到了這裡,薛微微對謝玉瑾有抵觸和提防,更想提醒諸位長老,她生母的遺言,莫忘了謝玉瑾恐怕是魔族血脈。
薛微微要開口的時候,卻不曾想到宋清璿開口了。
宋清璿朗聲說道:“各位長老,清璿有話要說,我師尊於長老在坐化之前曾說這秘境有魔族。馮長老已經驗過謝師兄無問題,可我師尊的遺言也做不得假,我知道各位長老也有疑問,清璿能否當著諸位長老的麵,上前驗一驗謝師兄。”
“我先祖曾是凡間捉鬼的道士,我對鬼氣、魔氣還有妖氣最為敏感,隻要我用血做引子,再配上靈氣就可以斷出謝師兄是何等血脈。”
諸位長老尚未開口,薛微微已經小聲開口了,她看向了宋清璿,眼裡有擔心。
“師姐,你會不會有危險?”
除開薛微微以外,便是宋清璿的境界最低了。
而宋清璿的境界要比謝玉瑾要低,現在薛微微覺得謝玉瑾是魔族,那麼師姐豈不是危險了?
宋清璿看著薛微微,昔日裡師尊疼愛這位最小的師妹,其他人替她不平,覺得憑什麼師尊疼愛這個天性散漫的女修。
宋清璿卻一直挺喜歡薛微微這個小師妹的,薛微微隻是不喜一直苦修,在她喜歡的食修一道上頗有專研精神,性子坦蕩又赤誠。
在薛微微和謝玉瑾的婚事傳出風言風語時候,宋清璿管束她這一脈的師弟師妹不許他們嚼薛微微的舌頭,也含蓄安慰薛微微不要放在心上。
前段時間宋清璿知道了薛微微的真實身份,也就明白了為什麼於葑會對薛微微片疼。
縱然是宋清璿內心厭惡於葑,卻也並不把這種不喜牽連到於葑之女身上。
宋清璿甚至覺得薛微微著實可憐,親弟弟是魔修,又奪走了生母的元嬰,今後遇到了那個魔修弟弟,也不知道薛微微要怎麼做。
薛微微因為宋清璿的這一眼眼眶微紅,心中想要離開的念頭更為強烈。
自從於葑死去,她就想要離開清風宗一段時間,那些師兄妹的眼神總是提醒她,她複雜的身世。
宋清璿對著薛微微笑了笑,輕聲說道:“不礙事的,諸位長老都在場,不會有什麼危險。我知道師尊是你的生母,因為她的遺囑,師妹你本想親自來驗,但是師妹你的身子不好,境界也不高,加上我血脈特殊,還是我來比較好。我來替你可以
嗎?”
薛微微點了一下頭,宋清璿笑著摸了摸小師妹的腦袋。
謝玉瑾看向了宋清璿,宋清璿拱手說道:“還請大師兄配合我,讓我驗一驗你的血脈。”
謝玉瑾看向了宋清璿,開口說道:“我也算是終於聽懂了,於葑長老說我是魔族血脈?這事師尊可知曉?”
謝玉瑾其實在見到了諸位長老的時候,就想問師尊謝琅的消息,現在終於有機會開口他的疑問。
馮丹陽開口:“宗主已在四十日前在宗門裡隕落,是因為和於葑長老切磋導致的一場意外,諸位長老已經勘驗過宗主的屍體,確定死因無誤,已經將宗主葬在安魂穀裡,佩劍放在了萬劍穀裡,今後會等待新的主人。”
馮丹陽的話讓謝玉瑾閉上了眼,雖然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是真的被證實還是心中難受。
在魔化的時候,謝玉瑾想要去想師尊又不敢去想,隻有在和小狐狸說過去的事情時候,他才放縱了一小會兒,讓那些回憶裹挾他。
謝玉瑾對向了清風宗的方向,俯下身叩首。
叩首師尊對他的撫育、教導恩情,遺憾於在師尊坐化前無法見到對方。
等到他身上魔族血脈之事隱憂徹底消除,他也要去小狐狸口中所說的王朝去看一看,千百年前的事情是否如她所說。
等到良久起身以後,謝玉瑾主動站在了宋清璿的麵前,等待這位師妹的勘驗。
宋清璿在見到了謝玉瑾的一瞬間,就明白於葑長老所說的魔族就是謝玉瑾,因為宋清璿在很早一次曆練的時候,謝玉瑾在她麵前失血,宋清璿通過他的血液勘破了謝玉瑾的秘密。
宗主找到了宋清璿,和她進行了一場交易。宗主幫了宋清璿一個大忙,而宋清璿用道心作保,不會外泄謝玉瑾的秘密。
那場交易,要說起來還和於葑有關。
宋清璿在凡塵界的時候是外室女的身份,她的生父強取豪奪了她的生母,讓生母落得外室的身份,連帶宋清璿也做了身份尷尬的外室女。
嬤嬤們瞧不起她,吃喝用度上克扣她;丫鬟們欺負她,在她身上找優越感;所謂的家人們嫌惡她,覺得她是下賤之人;就連生父也聲稱年輕時候太糊塗,覺得她是年輕時候犯下的錯誤。
宋清璿就這般粗心地放養著,等到她大了也沒人教她讀書認字,因為她是上不得台麵的外室女,後來有了
那位犬妖的存在,她的日子才好了起來。
那犬妖是她兒時救過的流浪狗,身上有妖族和魔族的血脈,因為曆劫時候被重傷,幸得宋清璿的救助。
在宋清璿的身邊養傷,犬妖見不得小姑娘被這樣漠視、欺辱。
犬妖挖到了藏匿的錢財,讓宋清璿吃的小臉圓潤起來,他教導她認字學會了規矩,犬妖還帶她從小小的宅院裡脫身而出見到了廣闊的天地,犬妖在離開之前幫她解決了不堪的婚事。
在宋清璿對那犬妖生了朦朧好感的時候,於葑卻出現了,一劍砍死了犬妖收走了犬妖的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