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從煉氣期開始,從一層到九層,再然後則是築基期,禦風而行至少要等到邁入築基期,這個過程有快有慢,我所知道最慢進入築基期的時間是五十年。“
這是衛雲芷傳承記憶裡的一隻灰狐,他並不急著修煉,送走了自己的親族,在他壽命即將終了的時候才在一年的時間內突破了築基期。
“而且每個人的仙緣不一樣。也有人就算是有靈根,但是到死都無法踏入仙途。”
“你是說我嗎?”郗麗華抿著唇說道,見到了很多神奇之處,但是她到底也沒有下定決心要修仙。
“不是。”衛雲芷笑了起來,“我說的是郗湘苓。
眼前的一切到底隻是郗麗華的一段記憶,不管這裡的記憶有多詳實,人物有多栩栩如生,這裡的人除了郗麗華以外,都在時間長河裡化作了一?黃土。
明胤真人是郗麗華的親哥哥,又不是都湘苓的親哥哥,在數千年前,明胤尊者斬殺入了大晉王朝的妖道,把被吃肉了幾十年的妹妹救了下來,並且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去溫養郗麗華的神魂。
衛雲芷也不知道數千年前,明胤尊者有沒有見到郗湘苓。
衛雲芷自己猜測,明胤尊者和郗湘苓無因果,恐怕不會費心費力去把一個毫無血緣關係、已經蒼老到很難引氣入體的郗湘苓引入仙途。
所以郗湘苓注定是千百年前已經死去的人,有靈根也無法修仙。
等到郗麗華從天上重回侯府的小廚房,腦子還嗡嗡的。
一會兒她覺得郗湘苓沒有這個天大的好處,這是獨屬於她一份的殊榮。
一會兒她又覺得郗湘苓好事占絕了,郗湘苓不會去修仙,自己要修仙會不會不好。
一會兒她還覺得,修仙需要摒棄目前所有的親人,還要放棄那麼好的婚事,她舍不得。
郗湘苓等到進入到小廚房裡,看到了糕點鋪子一家三口給她和衛雲芷跪下,這才停止了胡思亂想。
桃杏的眼眶通紅,在知道了父母這麼多年一直記掛自己,尤其是母親哭得眼睛都出了問題,讓她心中難受,也有一種心落到了實處的感覺。
雙方相互說了這些年的經曆以後,重點放在了華安真人上,他們一家人想求仙人出手,幫忙讓桃杏徹底擺脫世子爺愛妾的身份。
“華安真人、郗小姐,謝謝你將我的爹娘帶到了我的麵前。我想求您一件事,給我一個除開桃杏身份以外的文牒,我不想以世子爺妾室的身份回歸原籍,我不想被世子找到。
桃杏以前跪下的時候,都是柔順地低著頭。
她的脊梁骨永遠都挺不直,佝僂的像是弧線。
這一次對於桃杏而言是不一樣的,她跪得心甘情願,跪得是真正能改變她命運的仙子。
桃杏仰著頭看向了兩人,她的脊背挺得很直,眼裡更是迸發出一種攝人心魂的光彩來。
郗麗華被這樣的目光鎮住了,她聽到了桃杏說道:“我不想和威武侯世子以後有任何的糾葛,所以,我還想請求改變我的容貌。”
說完了以後,桃杏對著衛雲芷和郗麗華兩人跪拜。
桃杏聽父母說過,有神仙術法的是華安真人,但是華安真人是聽郗小姐行事的。
所以求人的時候,桃杏是兩人一起請求。
“為什麼?”郗麗華忍不住開口問道:“我聽人說過你,你是世子爺的通房,他對你很是疼愛,你墜崖的那次,他崴腳了還去找你。”
京都裡的權貴不少人都知道威武侯世子有一個愛之深重的通房。
桃杏有一次在外禮佛遇險跌入到了山澗之中,威武侯世子本來在上職,聽聞這件事以後,立即撇下了一切事務去找他的妾室,在出門的時候,他還從台階上滾落崴了腳。
就算是崴了腳,威武侯世子還是讓人把他抬到了郊外,去軍營裡請了兵卒,入夜時分,士卒們打著火炬一寸寸地去搜索,最終找到了桃杏。
找到了桃杏以後,世子爺把他的披風解下裹住了愛妾,沒讓人見到桃杏的臉,就這樣騎馬把人帶回到了侯府裡。
京都裡有人好奇這愛妾的模樣,還曾開玩笑換妾,威武侯世子拒絕,就此威武侯世子疼愛妾室的名聲就傳出來了。
眾人還感慨一件事,就算是疼愛這個妾室,威武侯世子也沒有昏了頭,沒有鬨出庶長子這樣的醜聞。
桃杏笑了起來,“小姐是聽說過威武侯世子派兵去找我的事情吧。我和你說,當時不是什麼遇險,是我的布置,我就想離開他,我躲在了山崖裡,準備逃走的,他把我抓住了。”
郗麗華大為震撼,不理解桃杏的選擇。
郗麗華一直覺得,如果要是出身好,就應當嫁得如同郗湘苓一樣,有一個位高權重疼愛自己的丈夫。
倘若是出身不好,不小心做了丫鬟,那能夠當桃杏這樣的妾室,也是一件讓人羨慕的事情。
威武侯世子英俊又位高權重,這般做他的愛妾不好嗎?
桃杏看懂了郗麗華的困惑。
桃杏本來就是個極其聰敏的人,忽然有一點明白為什麼華安真人要帶著明顯什麼都不會的郗麗華行事。
桃杏猜想,華安真人是想要點化郗麗華。
有了這個想法以後,桃杏就把自己的心思說的很細。
“一開始我就不想要做威武侯世子的妾室,我想要做正頭娘子,那個時候,我正在給世子爺的長隨送帕子。結果被世子看中了,沒給我反應的時間,我被灌醉送到了世子的床榻上。
“我是個下人,沒人問我願不願意當妾,都覺得世子已經足夠偏疼我了,我就應該安心當他的妾室,可是憑什麼呢?我為什麼不能做普通人的正頭娘子,非要做這種妾室?”
“作為妾室,我要日日去世子夫人那裡請安,世子知道夫人不喜歡我,他告訴我,讓我忍一忍,他不會讓夫人做的太過。所以夫人會讓我做很難的繡活,夫人會讓我在大熱天裡燒甜湯,我在床第之間被折騰的發燒了,要擔上狐媚子的名頭,還要
做很多的事情。”
“我現在有好容貌,能夠得到世子的疼愛,但是今後我老了怎麼辦?難道生出一個庶出的孩子,讓他也跟著被欺負?”
“這種日子我真得過夠了,我現在是有父母的人,父母的糕點鋪子也還經營的不錯,家裡有些積蓄,好像是可以終結我的命運了,但是世子爺對我還是喜歡的,他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我是他的。”
“我不想做他的人,過去抗拒不了算我倒黴,現在有了新人生,我不想被他找到,他是位高權重的人,我們家隻是小戶人家,要是被找到了,我除開回到他身邊沒有任何的法子。”
“真人的仙術神奇,我就想求真人,徹底幫我無後患地解決和世子爺的糾葛。我到時候再嫁個小戶人家,過我自己的日子。”
桃杏的口齒伶俐,把因為做妾受到的委屈和不甘說得清清楚楚。
郗麗華看著一直跪著的桃杏,桃杏有很美的容貌,腰肢十分纖細,不光如此還有一把好嗓子,這很符合她對威武侯愛妾的想象。
隻是聽到了桃杏的話,鄭麗華忽然意識到,所謂威武侯的愛妾,這愛從來都是單向的,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一切舉止,作為下位者的桃杏都無法拒絕。
在這個世間,權貴就是上位者,而上位者之間也有排序……………
郗麗華沒有繼續深入思考這個問題,李芸又開口說話了。
“我們商量過以後,想著求著真人給她改一改容貌,然後以寡婦的身份文牒回到我們家裡去,她現在總歸年齡小,養一養或者是嫁人,或者是招上門女婿都是好的。”
衛雲芷看向了郗麗華,郗麗華知道,隻有自己點了頭,衛雲芷才會去做。
郗麗華點頭,她有一種操縱了人生命的感覺。
權利在她的手中,她的點頭或者是搖頭,就可以決定很多人的命運。
衛雲芷:“我知道了,換個身份的事情很簡單,等會去了官府我和你們一起,至於說臉現在就開始吧。”
衛雲芷讓桃杏上前,手指點在對方的眉骨處。
桃杏本來有彎彎的柳葉眉,衛雲芷將眉骨的方向一改,柳葉眉就成了斜生向上的劍眉。
眼尾的走向也改了點,圓潤的杏眼被拉長了一些,鼻尖上有一枚小痣,那小痣讓桃杏更有風情,衛雲芷乾脆消去了這枚,最後略豐潤的嘴唇被改得薄了一點。
最後手放在她的喉嚨處,隻需要聲帶有一丁點的改變,口音就會變化。
改變並不多,但是原本嬌媚氣質被一掃而空,多了勃勃的英氣和向上的元氣。
郗麗華又發現了衛雲芷體恤人的地方,明明可以隨意更改,衛雲芷卻很細心地打量桃杏的模樣做出更改。
現在的桃杏依然是美麗的,卻是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美麗。
就算是威武侯站在桃杏麵前,恐怕都認不出來這就是他的愛妾。
郗麗華身上有一麵價值千金的水晶手鏡,遞給了桃杏去看。
桃杏看著鏡子裡顯得有些陌生的臉,尤其是那枚小痣消失了以後,忍不住哭了出來。
在床笫之間,世子經常親吻小痣,現在這枚小痣徹底消失,這也代表了她和世子爺的糾葛結束。
等到哭出來以後,桃杏發現自己的聲音也變了。
等到再換了身份文牒,所有的後患之憂都沒有了。
桃杏並不是一個愛跪的人,這會兒還是屈膝又跪下了。
淚水浸潤過了桃杏的眼睛,如同一場瓢潑大雨掃去了所有的浮塵,桃杏落淚,嘴角卻高高揚起說道:“多謝真人、郗小姐!”
“起來吧。”郗麗華伸手去拉桃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