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探監(2 / 2)

徐州數十年前確實是好地方,但如今這塊地方已經丟給了北邊的胡人,將犯人攆去北方無異於叫他們自生自滅。

宋允知得知這消息,感覺天都塌了,嚎啕大哭著跑去他二叔那兒。

他要去見爹,無論如何都要見爹!大不了……他跟他爹一塊去徐州就是了。

係統沉思片刻,提醒了一句:“你彆求錯了人。”

宋允知淚眼模糊地抬起頭,臉上儘是茫然:“什麼?”

係統沒弄清楚,暫時也不方便說太多,它隻希望自己猜錯了,否則這熊孩子往後的日子真不好過。雖然這孩子現在自大、嬌氣且不求上進,還是個笨蛋,但是畢竟相處這麼多年,係統還是盼著他好的。

宋璋被侄子鬨得沒了章法,疏通半日終是得了個探監的機會。雖隻許一人進去,但已經足夠了。

宋允知一路走一路哭,等到了監獄口,已經哭得跟個小花貓一般。

他被抱下了地後,碰到了那日跟他爭蛐蛐的賀延庭。對方似守在此處等人,或許也是要探監的。新仇舊怨湧上心頭,宋允知狠狠瞪了他一眼。若不是賀知州是個貪官,他爹也不會被抓。

賀延庭也不遑多讓,彆以為他不知道,這小孩兒的父親就是給他父親行賄的。若不是這些行賄的人,他父親何至於走錯道?

二人相看兩厭,都板著臉不說話。

宋璋打點了一番獄卒,宋允知便率先進去監獄。

剛進大牢宋允知便繃不住了,裡頭既悶熱又逼仄,充斥著各種刺鼻的臭味,宋允知悲從中來,忍不住掉了幾滴金豆豆,這種破地方,他爹竟然在這裡待了整整三日!

領著他走進的衙役闊步向前,宋允知腿短還拎著食盒,一次隻能跨小小一步,為了跟上對方,腿都快要跑圓了。

中間他們經過一處內室,宋允知耳朵尖,甚至能聽到裡頭有一男一女的爭執聲。

“唐懿,勸你少做白日夢,即便我今朝失勢,你也彆想將延庭帶去丞相府。你回了京城勢必會被聯姻,你以為你爹是個什麼好東西?丞相府容不下你,更容不下延庭!”

隨即一道清冷的聲音:“這些用不著賀大人費心。”

宋允知沒餘力細聽,不知道走了多久,差役才將人領到一處小房中:“就是這兒了,隻有一炷香的時間,說完了趕緊回去。”

他也不擔心這小家夥鬨事,甚至憐他孝順父親,直接開門給他放了進去。

宋瑜聽到動靜才緩緩抬起頭,他在大牢待了幾日,原本昂貴的衣裳已經爛了好幾個口子,身上汙跡斑駁,腦門上還頂著幾根稻草。可饒是再落魄,仍舊能看出眉目清俊,風姿卓絕。

“爹!”宋允知看到他爹這般,兩腿一蹬立馬撲了過去。

宋瑜比他還要激動,直接就將兒子抱個滿懷,眼淚汪汪。

想他堂堂宋家長子,平日裡錦衣玉食,奴仆成群,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下獄這幾日,宋瑜將前半生的苦都吃儘了。

宋允知抽抽嗒嗒地將這些日子的狀全告了。那些族人如何攛掇二叔放棄他爹的,如何嫌棄自己的,如何上躥下跳要分家產的,所有的委屈都跟他爹說了一遍。

宋瑜聽完之後不見憤怒,隻是越發傷心,似乎早有預料一般。他早就知道這些人不待見自己,從前就威脅他爹不許讓他做家主,如今自己被定了罪,哪裡還肯放過他?他不僅名聲沒了,如今隻怕是連家產也沒了。他犯蠢被騙是罪有應得,可是允哥兒何其無辜?日後又該如何自處?

係統被他們父子倆哭得頭疼,兩個男人沒一個頂用的,他嫌棄極了:“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氣都給你哭沒了。”

宋允知不服,想跟他爭,又聽係統說:“你爹快餓死了,還不快給他吃飯!”

宋允知如夢初醒,委委屈屈地抹了一把眼淚,笨拙地將食盒打開。

飯香衝散了相聚的氛圍,宋瑜被兒子感動壞了,也不講究吃飯的排場,拿起湯匙先喝了幾口三脆羹。鮮嫩的羹湯下肚,更顯得腹中饑腸轆轆。

宋瑜又流了幾滴淚。

他們這群犯人非富即貴,但是入了大牢便跟尋常罪人無異了,牢裡的飯菜實難下咽,宋瑜嘗了兩口硌得嗓子疼便死活不肯吃。後來實在是餓得發慌,才就著水吃了兩口饃饃。

想到日後還要吃這等苦頭,宋瑜真是心如死灰,連飯菜也不覺得可口了,像交代後事一樣跟兒子叮囑道:“日後我流放去徐州,你就回你舅舅家,一切聽你舅舅的話。”

宋允知已經顧不得他爹為何讓他留在舅舅家而非自己家,隻是下意識地反駁:“我要跟著爹!”

“胡鬨!”宋瑜難得正色,他知道自己即將流放徐州,逃不掉的,甚至還極有可能活不到徐州,哪裡肯讓兒子跟著:“你聽話,去你舅舅家待著,日後若有出息再接父親回來。”

宋允知哪裡聽得進這些話,鬨著不肯。

宋瑜心中發酸,不止兒子舍不得,他又如何舍得?落魄的父子二人還沒吃上兩口飯,便又抱頭痛哭起來,哭自己前途無望,甚至小命都不保。

係統被他們哭得頭皮發麻,怎麼這麼能哭,他們倆就不能想個正經的主意嗎?

正鬨著,身旁忽然傳來一道腳步聲,伴隨而來的還有釵環玉石微微相撞的清脆玎玲聲。父子二人抬頭,隻見一位容色姣好的貴夫人站在牢房前,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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