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知又道:“不過,我還有個二叔。”
王氏眼睛一亮:“原來二叔還活著呐?”
宋老夫人跟謝氏不忍直視,賀延庭也煩得很,他既煩二舅母刨根問底,又煩宋允知家世登不上台麵。這家夥現在還頂著他弟弟的名頭,說出這些家醜來,真是丟人現眼!
宋允知:“二叔就是把我們趕出家門的人,他還霸占了祖父留給我們的家產,甚至還聯合官員想將我爹流放。”
王氏:“……”
怎麼還有兄弟鬩牆?她訕訕地將宋允知給讓了出去,以他們路途辛苦為由,叫大嫂給看著喂點茶水點心。
天可憐見,早知道她就不問了,誰能想到這對父子倆遭遇這般淒慘?明兒丈夫回來她一定好好跟他說一說。
謝氏知道王氏性子,也沒怪她胡亂問話,接下孩子後並未給他喝濃茶,而是叫人呈了兩杯蜜水給他們解渴。
宋允知享受著甜滋滋的蜜水,衝謝氏討好地笑了笑。
謝氏並未給予什麼回應。
宋允知也不介意,跑了這麼一路他也餓了,捧著桌上蓬鬆綿軟的蜂糖糕吃得肚子飽飽。
許是看在這對父子命運坎坷的份兒上,宋老夫人大發慈悲,先叫人收拾了屋舍給他們住下。相府的下人剛走,賀延庭便氣勢洶洶地衝入父子倆的住處,指責方才宋允知胡說八道。
宋允知掐腰回擊:“我不過是如實回答!”
賀延庭:“蠢得要死,你這樣說,他們如何能瞧得上我們?”
宋允知擲地有聲:“你才蠢,我從不騙人!”
賀延庭:“說謊,你昨兒騙母親說自己挑燈夜讀,但其實酉時過半你就睡著了。”
宋允知縮了縮腦袋,但一想不對,成績差的都不心虛,他為何要心虛。為了顯得有底氣,宋允知直接爬上凳子跟賀延庭對峙:“我早睡早起是為了更好地讀書,你懂什麼?功課不好的人不許說話!”
賀延庭氣炸了,揚言叫行家法。
宋允知扯了個鬼臉:“怕你作甚?”
宋瑜除了擔心兒子張牙舞爪地會從凳子上掉下來,彆的一概不管。兩個孩子之間鬨出來的口角,他要是插手就變了味道了。
半個時辰後,唐懿神色凝重地回來了。正在吵架的兩個孩子外加宋瑜都有點緊張,因為隨之而來的還有相府的下人,來了之後直接將唐懿帶回來的箱子全搬走了,陸陸續續搬了快有三刻鐘。
期間,兩個孩子都不大敢吱聲,直到這群人將東西全搬走之後,唐懿才神色倦怠地叫人掩上了門。
賀延庭見母親這般,也不鬨事了,乖乖地坐在宋允知身邊。
唐懿揉了揉額頭,轉過身同他們說明了緣由。方才她跟父親起了爭執,父親一怒之下收了唐懿的嫁妝還有一應財物,逼著她低頭,可唐懿死不悔改,於是便鬨成了這樣的僵局。她深知這還隻是個開始,父親政務繁忙,騰不出手來教訓他們,等他閒暇下來,他們四人的日子還會更不好過。
對麵三人略顯慌張,宋允知小聲問:“那夫人您還有私房錢嗎?”
唐懿:“暫時沒了。”
這下就連賀延庭也坐不住了,沒錢了怎麼辦?看外祖父那樣子肯定連他這個親外孫也要跟著連坐,那日後下場有多慘是可以想見的。
唐懿壓了壓手:“隻是這些日子需節省一些而已,我在途中已同禮部尚書夫人合夥開了首飾鋪子,如今一切準備妥當,隻等五日後開業。另外,戶部侍郎家的夫人與我也是舊相識,答應想法子給我們解決戶籍,等到賺錢後我們便出去另立門戶。長公主不日歸京,待她回來後,便不怕父親再針對了,隻這段日子需要受點罪。”
其實除此之外,唐懿還托人給她打聽了京城裡頭有哪些好夫子,可挑來挑去卻發現好夫子大多在國子監裡。
本朝國子監已改革,生源年齡降低到了十三歲,但年齡也不甚嚴,若真有神童,哪怕六歲稚齡也可以入校。至於身份,原本國子監主要招收的是七品以上官員子弟,改革之後,平民學子也可以入國子監讀書,若是成績優異還可以進國子學,隻是名額不多,隻有幾十而已。
國子監祭酒陳素陳大人最近也有意收一關門弟子,但對方向來要求極高,唐懿不敢奢求這個名額,可國子監入學名額還是可以爭取一番。
她得提前給兩個孩子謀條後路。
係統真是大開眼界,這唐懿的腦子不知
道比眼前三人高出多少倍,尚在途中就已經預料到入京之後各種事態發展,提前疏通該疏通的人脈。跟著這樣的人,不知道多有安全感。
宋瑜跟宋允知還沒擔憂多久,便又開始躺平了。
有人管著,真好。
隻有賀延庭有些擔心,半晌支支吾吾地問:“真要離了相府啊?”
大樹底下好乘涼,他擔心母親自立門戶後日子更是一落千丈。
唐懿知道他在琢磨什麼,扯了扯嘴角:“相府沒你想得那麼好,你外祖父更不會顧念祖孫情誼,等明日你就知道了。”
其實不用等到明日,晚間宋瑜父子倆就深切地體會到了差彆。中午用膳還算豐盛,等到晚上用膳卻隻剩下粗茶淡飯了。
四個人圍坐桌前,卻隻有唐懿一個人動筷。
賀延庭欲哭無淚,宋允知之前點心吃多了還有點撐得慌,至於宋瑜……他是真的吃不下去這麼粗糙的飯菜,從前在大牢裡逼著自己吃都咽不下去,更不用說如今已然出來。
唐懿安慰他們:“等鋪子開業就會好轉的。”
她連私房錢都被收走了,連加餐都成了奢望,唯一指望的就是鋪子了,但願接下來能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