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看向這小孩兒。
宋允知明白該是他開口的時候了,他回想著語文老師的話,斟酌著開口:“先生上聯以六開頭,下聯便不好再用六了。下聯第一句四水沝沝,對上六木森森;第二句則得拆開來看。江河湖海對應四水,泉澤對應的是沝沝。古籍又有載,沝為灘磧相湊之處,即是不通船的淺水。四水的江河湖海都是深水,唯有淺水的泉澤對應沝沝。勉強也可以對上了。”
張康跟薄修德對視一眼,驚訝於這個小孩兒真有些能耐,也不像是家裡教的,薄修德問:“此為勉強之作,難道還有更好的?”
宋允知說道:“其實上麵的柳與六還是同音,下聯也當如此,但是我想不到。”
不是他想不到,其實是語文老師沒說!估計老師也想不到,正經人誰琢磨這個?
不過這已經足夠讓陳素滿意些許了,他撚須,驟然問起:“三光日月星。”
宋允知張口就來:“四詩風雅頌。”
他也不知道自己運氣怎麼這麼好,一下子就聽到了熟悉的,這也是老師教的。
薄修德撫掌:“《詩經》裡頭的確有風雅頌,雅又分大雅與小雅,對上了四,極妙。”
這反應,說是神童也不為過了,難得學問也紮實,能夠信手拈來。
唐懿見幾位先生考問完了,這才適時地站出來自誇道:“這孩子進學晚,難得的是比旁人略聰慧些,旁人三四天學完的課,他隻花一晚上便能溫習完。”
陳素驚訝地看向這小孩兒,難道今日真的碰上神童了?隻是家長之語,不可輕信,他的關門弟子定然得是如假包換的神童才行,最好出口成章,七步成詩,上知天文,下至地理。
宋允知有些緊張地看著夫人,總覺得夫人在給他挖坑。
唐懿笑著繼續:“不止這些,他在算術上也極有天賦。”
教算學的張康先生眼前一亮,立馬出了一道雞兔同籠的算術題。
宋允知莫名覺得這題很簡單,心下一過就給了答案。其實比起讀那些經書,他更喜歡琢磨算術,若是這位先生能將他撿回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惜陳素對算術不感興趣,他隻愛吟詩作畫,對數字深惡痛絕,更沒耐性聽小孩解題,於是連忙打斷。帶著一點對神童的期待,他算了算時節,如今已值初夏,遂再次考校道:“鬥指東南,維為立夏,你以‘立夏’為題作一首詩來與我瞧瞧。”
宋允知:“……!!!”
救命,作詩?他哪裡會!
宋允知小身板都僵住了,瘋狂在心裡呼喚著係統,他覺得自己要完了。
但薄修德已經沒有耐性了:“考什麼考,他方才不是表現得極好麼,還要考什麼?你收了弟子,日後總有機會讓你慢慢考問。”
張康想起自己每隔幾日便要被托關係打聽陳素收徒一事,立馬跟著道:“我瞧這孩子也不錯,是個如假包換的神童,你若不要我便收去算學了,這可是個極好的算學苗子。”
他故意朝著宋允知招手:“來,你隨我改學算學吧,切莫聽陳大人的荒廢天賦在作詩上。”
宋允知歡快地上前。
“荒唐!”陳素本來還在猶豫,看他爭搶立馬改了主意,“他合該跟我做學問。”
話音落地,陳素自己也頓了片刻,覺得自己這話說早了,他收的可是關門弟子,怎可隨意定下?
但是薄修德跟張康已經忍不了了,立馬讓宋允知拜師。唐懿也會來事,上前叫宋允知跪下磕頭:“還不快拜見恩師?”
宋允知暈乎乎,他都不知道後麵這些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還有,他真的很喜歡張康先生啊!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被兩個先生還有夫人給按著磕了三個響頭。
暈暈乎乎的宋允知:“……”
脾氣不好但是偏偏沒辦法發火的陳素:“……”
師徒二人都沉默了。
在後麵不敢說話的宋瑜跟賀延庭其實也迷迷糊糊,但是他倆都知道,拜師這事兒成了,今後他們可以揚眉吐氣了!
事已至此,若再悔改隻怕麵上無光,陳素隻能道:“罷了,三日後再行拜師禮吧。”
唐懿立馬笑著道:“這是自然,規矩不能少,隻是先叫他磕幾個頭而已。”
一群圍觀者笑得都真心實意,唯有宋允知是真的優點擔心,萬一拜師之後先生發現他其實有點笨怎麼辦?宋允知一直在係統跟前標榜自己聰明,是個天才,但其實他知道,自己在讀書上麵真的沒什麼天賦,一切都仰仗著係統而已。唯一慶幸的是,京城沒人知道他,他應當不會受到太多的關注。
說定拜師之後,唐懿見他們有事要忙,略留了片
刻便帶著另外三個人退下去了。
賀延庭甚至稀罕地牽著宋允知的手,打算回相府好好囂張囂張,將麵子拾起來!
宋允知則還在擔心作詩的事,萬一拜師之後讓他作詩,那咋辦?
係統也不吱聲,由著他胡思亂想。
那邊薄修德跟張康出來之後,立馬轉告國子監助教等人:“日後若有人要拜師,便說陳大人已經收了個神童,讓他們退下即可,不得放任何人進來,切記!”
“宗室子弟也攔著不讓進?”
“不讓,國子監再不必讓那些閒雜人等進來了。”薄修德說完,突然笑了一聲,管他是真神童還是假神童,總之自己跟張康是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