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疑惑,但與蔣寶緹無關。她很識趣,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她剛將門推開,最先聞到的一股很淡的雪鬆片燃燒時散發的清冽氣息。煙灰缸的凹陷處搭著一隻正在燃燒的雪茄。
宗鈞行此時拿著一份類似合同的東西,正在安靜審閱。
他一身筆挺周正的西裝,肩背很寬。
後背稍顯隨意地靠著沙發,手肘搭在沙發扶手上,長腿交疊。那份合同在他手中被快速地翻閱。
放下合同的同時,大約是聽到開門聲,他抬眸往門邊看了一眼。
是扶著牆壁換鞋的蔣寶緹,她微微彎著腰,及腰長發散落在耳側,露出四分之一的側臉。
除他之外,客廳裡的第三個人也一並將視線移了過來。
對方是十分典型的外國長相,微卷的深棕色短發,留著大背頭。穿著一身亞麻西裝,雖然樣貌和身材處處都比不上宗鈞行,但和他有著一樣的低調優雅。
那是一種不露聲色的貴氣。
這似乎是這些old?money們身上最常見的特征。
對方笑了笑,和她打了聲招呼:“你好,可愛的小甜心。”
蔣寶緹愣了愣,手上還拿著剛從鞋櫃中取出的室內拖鞋。這樣的姿勢太過滑稽,她急忙將拖鞋放下:“您好。”
那人將視線收回,笑著和宗鈞行說:“很可愛。”
是發自內心的誇讚她可愛,亦或隻是為了在宗鈞行這裡加個印象分。
蔣寶緹完全看不出來。這類人都非常擅長收斂自己的真實情緒。
宗鈞行也是如此。
他放下交疊的長腿,後背離開沙發,詢問蔣寶緹:“吃過晚飯了嗎?”
這樣的語氣,溫和中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居高臨下和強硬。
既像一位和藹的父親在關心剛放學回家的女兒,又不太像。
她點頭:“回來的路上看到路邊有賣taco的,就......就買了一個。”
聲音越到後麵就越中氣不足。
因為她明顯感覺到,宗鈞行的眉峰在緩慢皺起。
他不許她在吃外麵那些路邊攤,因為很臟。
蔣寶緹認為是他沒品味,多少好吃的都是路邊攤。
好在他並未說什麼,點了點頭,讓她上樓休息。
蔣寶緹如釋重負,拎著包就上了樓。
算算時間她已經兩天一夜沒有睡了,所以她火速洗了個澡,然後進了被窩。
這一覺從下午五點睡到淩晨。萬籟俱靜。
她醒來的時候,臥室很安靜,家裡也是。客人早就離開了,隻剩角落裡的那盞落地燈晝夜不停的亮著。
蔣寶緹打著哈欠,想去廚房找點吃的。
下午吃的那個taco沒什麼飽腹感。
可待她走出房門,看到隔壁書房門下滲透出的光亮時,她的腳步微微頓住。
看來宗鈞行還沒睡。
據說男人在疲憊的時候是最容易乘虛而入的。
說不定給隨便給他一點關愛,把他抱在懷裡敷衍的安慰一下:寶寶工作這麼累,我好心疼呀。
他就會因此而淪陷呢?
這可是最不需要成本的方式。
至少在這一刻,蔣寶緹是這麼想的。如果她能提前猜到十分鐘後會發生什麼,哪怕他工作到猝死她也絕不會踏進這個房門一步。
“你的教授說,你上周曠課四次,作業也沒有按時上交。”宗鈞行早就結束了工作,在她進入這間書房之前。
蔣寶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自投羅網。
宗鈞行沒有煙癮,應該說,他對任何東西都不上癮,自製力強的可怕。
但沒有癮不代表他不
碰。
譬如煙酒,譬如蔣寶緹。
宗鈞行此時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根雪茄。他洗過澡了,身上穿的不再是禁欲嚴肅的正裝。而是帶些隨性慵懶的薄毛衣和灰色長褲。短發柔順,消減幾分骨相帶來的淩厲與冷銳。
但他身上的儒雅與高貴半分不減,桌上的透明醒酒器盛著質地醇厚的紅酒。
而一旁的高腳杯內,液體所剩無幾,顯然在她來之前,他已經喝了不少。即使他看上去沒有半分醉意。
蔣寶緹有些心虛:“教授是怎麼....怎麼聯係上你的?”
他將雪茄擱放在一旁,聲音平淡:“上次你讓William去學校,校方需要留家長的聯係方式,他留了我的私人號。”
該死的William!
她在心裡暗自將她咒罵了一百遍。
William是家裡的管家,三十多歲。上次學校有個活動,需要家長去參加。
按理說很多留學生都是獨自待在這邊,所以這種需要叫家長的活動基本與他們無緣。
但因為當時蔣寶緹在競爭一個參賽名額,她非常需要這次機會在校方麵前刷臉,所以就拜托William暫時充當她的叔叔。
雖然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外國人。但沒辦法嘛,到時候就說他是奶奶撿來的。
蔣寶緹看似是在為宗鈞行打抱不平,實則是在轉移話題:“William怎麼能隨便將你的私人號留給彆人呢。”
他淡聲開口:“我讓他留的。”
蔣寶緹覺得不可思議。
宗鈞行有兩個號,一個工作號一個私人號。他的工作號隻有寥寥數人,更彆提私人號。
蔣寶緹不大清楚宗鈞行的家庭關係,除了知道他的姓氏是個非常古老的貴族之外,旁的她也不清楚。她甚至都沒見過他的親人。
哪怕是一通電話也沒有過。
蔣寶緹嚴重懷疑他的私人手機是不是隻存了她一個人的號碼。
怎麼現在隨隨便便就給出去了?
“那個.....”她支支吾吾,“我可以...解釋。”
宗鈞行的情緒很穩定,但他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還是令蔣寶緹有種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她能夠感受到他平靜下的淡淡不悅。
他不止一次明確地表達過,他喜歡聽話的孩子,也喜歡誠實的孩子。
即便如此,他的語氣仍舊溫和,可藏在溫和下的,是不容置喙的強硬,和不近人情的冷淡:“Tina,我希望它是解釋而非狡辯。我說過,壞孩子需要接受懲罰。”
她居然膽大包天的在這種時候和他‘討價還價’:“那誠實的好孩子會有獎勵嗎?”
沒辦法嘛,誰讓她缺個模特,還是不穿衣服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