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隻是很小一聲呢喃,人群另一邊正在給孩子們擺小碗、分米粥的李真真卻是似有所感般回過頭。
視線在半空中交彙,二人見到對方正臉,皆是一愣。
“姐......姐?”李真真睜大著眼睛,滿目不可置信。
“真真!”李梅梅大叫一聲,快速朝著李真真跑去。
“唔!你怎麼......”
多年不見的姐妹二人緊緊相擁,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卻是欲語淚先流。
淚眼朦朧中,李真真先吸著鼻子開口問道:“姐,你怎麼在這裡呢?小羊還好嗎?”
“好!都好!”李梅梅點著頭,胡亂用手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想要問些什麼,終究是什麼都沒問出口。
自多年前李梅梅離家務工,姐妹二人就再沒見過麵。
兩年前,李真真有了一部手機,終於與李梅梅恢複聯絡,也隻是知曉李梅梅丈夫早亡,正獨自養著兒子。
關於在那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省會城市,一個拉扯著幼子的年輕寡婦生活會是如何,其中萬般艱辛李梅梅半點都沒提,李真真卻也能想象得到一二。
即便是那麼艱難的處境,李梅梅還是會按月往家裡寄錢的,有時候是500,有時候是300。
或許在大城市裡這不算多,但李真真心裡也清楚,這都是李梅梅在必要的日常開銷之餘勉力省下的了。
同樣,關於李真真是如何在父親去世、母親重病的情況下,靠著李梅梅每月的三五百元接濟支撐三年,母親病逝後又竭儘全力考上城裡的學校......
日子有多苦,李真真也隻字未提。
母親的病早已經將整個家都掏空,為人子女的,不可能任由母親病重而不醫。家中的土地無人耕種,便宜租給旁人,一年租金還不夠抵母親兩個月的藥錢。
好在秋收後那地裡會有人家割剩下的零散糧食,李真真還可去撿一撿。
她的手機是母親去世後才買的,早已經過時的按鍵大字老人機,城裡想買都買不到的那種。
為了向家中唯一長姐報喪,告知她,她二人在這世間已無親眷牽掛,唯餘彼此可常常傳信、發幾條不能帶圖片的普通短信。
而後李真真得知李梅梅近況,雖萬般心疼她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卻也有那麼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絲絲慶幸。
如果姐姐家庭美滿,有丈夫兒子一起生活,她是萬萬不可能去打擾的。
那麼天地之大,她就真的孤身一人,如浮萍一個、雜草一根了。
可如果姐夫已經去世......或許會萬般艱難,但隻要她勤工儉學熬過幾年,工作後就可與姐姐一同生活,撫養小羊快樂長大。
她在這世間就還有血緣至親,不是孤身一人。
很長一段時間,李梅梅和小羊就是李真真的精神支柱。她多番打聽,奔著那個據說是有獎學金的學校死命努力,總算是黃天不負,她考上了,卻還沒等與惦念多時的小侄子見上一麵,末世驟降。
最後一次與李梅梅聯絡時,李梅梅說暫時有吃食能夠果腹,李真真卻是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