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孟衛軍還記得多少舊情,黃文新是心裡有數的。
前幾年機械廠大院平房推平了,配合城建規劃,在一公裡外起了十棟筒子樓。
上麵發了明文,隻要是全廠工齡三十年以上的,不論是廠長還是廠區保育員,按工齡年限統一分配。
黃建國自然在列,拍胸脯說自己這麼多年的先進老黨員,絕對沒問題。
一個被窩睡了半輩子,王淑婷一點沒信。
她老覺得這個事沒有這麼簡單,悄悄給工會書記送了兩筐土雞蛋。
沒想到書記家裡堆得下不去腳,全是員工提的禮盒。
黃文新隻記得他爸媽嘰嘰咕咕了一夜,不知道為啥最後分房子的時候,黃家還真分了。
就是現在住的兩室一廳的201,雖然廚房廁所是公用的,但是比平房不知道好了多少。
至少是集中供暖,冬天不用燒蜂窩煤了。
直到奧運年筒子樓拆遷,黃文新才知道當年是他媽偷偷往博物館打了個電話。
黃建國是不同意這麼乾的,人家是大領導,怎麼好開這個口。
萬一讓人家犯錯誤了呢?
黃淑婷懶得跟他解釋,直接打到博物館找到了孟衛軍。
把製度和難處一說,孟衛軍心裡就有數了。
按規章來,人家老黃確實該分房子。
怎麼能因為某些乾部貪圖群眾的三瓜倆棗就不分先來後到了?
這事他該管。
一個電話,工會書記直接換了人。
新來的走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把黃建國分到了最好格局,2樓雙陽麵還贈送個陽台。
所以說,孟叔這個人,他自己給自己劃線。
不涉及原則問題,對待以前的老鄰居還是很照顧的。
至於其他人嘛——
那就不好說了。
畢竟蔣伯明可沒有給人家做了七八年飯的交情。
黃文新大咧咧在京北食堂打了兩葷兩素,主食要的蘿卜牛肉水煎包。
蔣伯明遞飯票的時候都如沐春風。
能吃好啊,越吃越說明這人沒說謊,確實和孟衛軍有關係。
不然咋敢跟他來學校裡找人。
現在的大學食堂是沒有鐵質飯盤的,學生老師們打飯要麼是保溫飯盒要麼是自帶的陶瓷盆。
黃文新手裡的飯盆,還是蔣伯明臨時買的新的。
倆人打上菜,沒在學生食堂裡擠。
提在手上就往教學樓走。
考古係的樓離食堂不遠,有認出蔣教授的學生們互相打了招呼。
黃文新瞄了一眼樓上掛著的鐘,剛好下午五點四十。
約莫是下課的點,教學樓衝出來三三兩兩拿著飯盒的大學生。
“蔣教授,您……這麼快就回來啦。”
一個短頭發的女孩手裡捧著塑料飯盒,咧著嘴似乎有些失望。
蔣伯明一看是夏天,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專業課一共帶三十個學生,就這麼一個女孩,想記不住都難。…。。
偏偏這個女生比男孩子都淘,去年夏天組織實地考察,大家都在坑口學習,她下河摸魚去了。
回頭一數人數不對,把人家帶隊的年輕老師嚇得不輕。
半夜打電話給他,害他心臟病都犯了。
逆徒啊逆徒。
黃文新在旁邊,蔣伯明還不至於當著外人發火,沉著臉問道:
“孟教授呢?”
夏天本來還好奇地打量著黃文新,聽到問話立刻一臉無辜:
“您的課是下午第一節,孟教授上完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啊。”
說著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掉頭跑回教室,邊跑邊喊:
“我給您問問茵茵就知道了,等會啊。”
目無尊長!
瘋瘋張張的,像什麼樣子!